尽管一而再再而三无法在许兰香面前得到信任,黄焕娣也并不死心,哪怕这么一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做中午饭的时间了,她也没心思回家做饭,而是去找村长郑光辉,她觉得,只要将这事告诉郑光辉,让郑光辉去调查取证,然后再转告许兰香的话,那不由得她不相信。

这个时候,去自由地放牛回来的郑光辉正在牛棚里拴牛,迎面就碰上寻他而来的黄焕娣,她将自己昨天与今天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同时,希望他能转告许兰香。

没想到郑光辉听了她的话竟然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真的亲眼见到了?”

黄焕娣肯定地点头,她以为郑光辉之所以会反问,肯定也是十分不赞同,毕竟陈清秋与许云桦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远。

可是,让她意料之外的事是,他竟然高兴地说:“那很好呀,我看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如果能成,那以后咱们两家也成了亲戚了!”

怎么会是这样?他不是应该大发雷霆么?黄焕娣心里凉了半截,只得郁闷地回家。

陈经国在外面做农活回到家,这个时点本来应该吃饭了,却家里冷锅死灶,黄焕娣人也不在,两只臭气烘烘的尿桶倒是摆在天井,气得扯开嗓门大喊:“黄焕娣……”

整个族的人都听到了,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纷纷走出家门打听。

黄焕娣还没走到家,就看到那么多人在瞧着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那些人纷纷问她发生了什么呈,而她耐心地跟那些人讲故事:说陈清秋现在正在与村长老婆的外甥谈恋爱,昨天他们俩还去了印觉寺拜送子观音,估计肚子有货了,这不,她刚才去了村长家将这好事告诉了许兰香……

黄焕娣所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但说来说去都是指向陈清秋与许云桦未婚先孕,两人私定终身,可能会立即结婚了。

她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在人们心时爆炸,将三观很正,对陈清秋与许云桦印像很好的人炸得晕头转向,简直找不到了北。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九十年代,人们的思想渐渐开化,但再怎么开化,也还无法容忍未婚先孕,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就算不被惩罚,也会给村人唾沫给淹死。

特别是这事发生在村里的传奇人物陈清秋身上,人们就更觉得更加想不通了。

不过,年长的五爷爷并不相信黄焕娣的话,他非常严肃地警告黄焕娣:饭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小心招祸上身。

黄焕娣非常正经地回答:“这种事如果不是真的,我敢乱说吗?你们不相信,那就去问陈清秋问他们昨天是不是真的去了印觉寺拜送子观音!”

她说得有鼻子有嘴巴,其他人就算不相信,也无法再反驳了。

一时之间,族里的人议论纷纷,相信陈清秋清白的人觉得不可思议,羡慕嫉忌恨的人觉得这事完全有可能。

陈经国将黄焕娣拉进屋里,关上屋门,举手就想打她两个耳光,尽管陈清秋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不贤不孝的存在,但是再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女儿,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么出格的事,都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黄焕娣却挨个去说,好像担心别人不知道似的。

黄焕娣尖叫的捂着脸躲陈经国的巴掌,嘴里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她敢做,我就不能说?是她把雪玲弄进去的,雪玲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凭心讲,她是不是比陈清秋对你好?你不救雪玲,反耐维护陈清秋,算怎么回事?“

黄焕娣的一翻话算是戳中了他的痛处,陈清秋作为亲生女儿确实没有黄雪玲这个继女对他好。

当然,他不是会想为什么陈清秋不认他这个亲爹,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哪里对不起陈清秋,反而一直觉得陈清秋对不起他,有好处想不到他,反而给别人,一年到头也没见她给他这个父亲钱与物,是一个十足的不孝女。

不过,陈彩月的事心里有阴影还没消散,现在又出现陈清秋跟许云桦拜送子观音的事情,这令陈经国十分烦恼与生气。

夫妻俩心事重重,中午饭随便弄了一点菜粥喝了了事,然后两人就去午休。

这时村道上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好像越来越近,屋外有人奔跑与议论的声响,夫妻俩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屋外,正好看到一辆摩托车坐着两个年青男女朝村长家方向跑去。

黄焕娣好像逮到了证据,兴奋地指着摩托车上的两人:“看到了吧,我没说谎吧?那就是许云桦与陈清秋,他们现在去村长家了……”

黄焕娣的话音未落,一拨人争先恐后地朝村长家而去,村里人过着年复一年平静的生活,好不容易有点刺激的新鲜事,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往上凑。

陈清秋与许云桦的摩托车刚在村长家门前停下来,身后一拨乌压压的人们也紧跟着就到达了。

两人走进屋,这些看热闹的人就围屋外看热闹。

村长与许兰香也准备休息,虎子正在摆弄收录机,他们听到屋外的动静走出来的时候,许云桦已经自来熟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许云桦的大手与陈清秋小手十指相扣,两人脸上笑意盈盈,时不时互相对视一眼,那会说话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感情是多么热烈,但凡过来人都看得出他们一定是恋爱了。

“郑伯伯好,许阿姨好,虎子哥好……”陈清秋在许云桦出声这前,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与礼貌,已经先一步跟他们打过了招呼。

郑光辉与虎子的目光先是瞧了一下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接着移开,心里了然地招呼他们坐,一个去倒茶,一个去弄小食端了过来。

只有许兰香,她觉得自己突然间遭了雷击,眼睛看什么都有了幻影,也许眼前看到的一切正是幻影,不是真的。

打小就疼爱着的外甥怎么可能会欺骗她呢?说好与陈清秋只做朋友的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等许云桦也逐个打了招呼之后,许兰香还是没有发作,她担心自己又误解了许云桦,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阿桦,你跟清秋这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紧扣的双手,一瞬不瞬。

看到许兰香的表情,陈清秋心里“咯噔”一下,有心想从许云桦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努力了两次都没成功,只得随了许云桦,却提心吊胆看观察着许兰香的神色,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姨妈,我跟清秋恋爱了!”许云桦毫不掩饰开门见山式的回答,让陈清秋的心猛地跳起来。

她是希望许云桦说话能隐讳一点,也许对于许兰香而言刺激会少一些,那她也不会太过于生气。

许云桦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紧了紧手,又瞧了一瞧她,暗示她放心,她只得安静地等待。

许兰香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她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许云桦的眼睛,好想从他脸上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虎子深知自己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人,眼看风雨欲来,他立即接过话茬:“表哥,清秋,你们吃过午饭了没?如果没吃的话,我帮你们做,你们知道吗?我学会的做手工面,味道非常好!”

许云桦与陈清秋说吃过了,虎子又想让许云桦与陈清秋去他的房间看他摆弄收录两用机,却又被许云拒绝了,好像许云桦今天非跟许兰香说清楚了不可。

郑光辉双眼瞧瞧这个,望望那个。

平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心里明镜似的,早就看出许云桦与陈清秋关系非同一般,他也非常支持他们在一起,现在看到真的在一起了,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他也知道许兰香会怎么样为难陈清秋,心里暗暗决定得帮年轻人一把。

“兰香,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郑光辉推了推有些石化般的许兰香,顺势低头在许兰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哦,我好像真的忘记吃药了!”许兰香好像猛地想起这事,其实,她刚才已经吃过了,而且是郑光辉亲手拿水与药丸送到她手边。

两人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的瞬间,许兰香将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水杯扫落,杯子随着“咣咣”声,四分五裂。

郑光辉早就习惯了许兰香的臭脾气,如果牺牲一只杯子能让她少骂人几句,那他会觉得非常值得。

“你冷静一些,发脾气与臭骂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千万不要像对待以前那些女孩那样对等清秋,她是不一样的女孩!”郑光辉慢慢弯腰捡碎杯片,不温不火地说话,“云桦是你心尖上的人,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那么重视,如果你对清秋不好,他一生气就不理你,你会更伤心的!”

许兰香并没有反驳郑光辉的劝说,反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许兰香面对自己重视的人,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会前思后想,比如现在,她由始至终都克制着滔天的怒火,只因为她算是看明白了,许云桦心里紧着陈清秋。

如果黄焕娣没有说谎,那么,陈清秋肚子里也许有了许云桦的孩子,这事就变得相当复杂了,并不是靠她骂几句能解决得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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