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从来就没有宵禁,云梦府的夜晚十分热闹。

竟是丝毫也不逊色于如今的长安。

李承阳和十三并肩走在街上,不疾不徐,私语言不断,谁能想到,这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少年,刚刚杀过人?

“十三?”

“公子?”

“在莱州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开心?”

“开心。”

“如何开心?”

“为公子办事,便是开心。”

李承阳嘴角微微一撇:“就你说话,我最爱听,要是再温柔一点,别这么冷冰冰的就好了。”

“好,我改。”

十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不甜,但很美,可是也很尬,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李承阳讪笑一声:“算了,还是做你自己吧,我还是那句话,开心最重要……那么,在莱州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公子要奴婢找的人,奴婢没找到,不开心。”

“哈哈,无妨,我已经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

“嗯,大师兄已经告诉奴婢了,那人躲到岛上去了,九师兄也跟去了……还有一件事不开心。”

“哦?谁惹到我家十三了?跟本公子说,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送去晋阳挖煤,至少挖够五十年,死了都得继续挖!”

噗嗤一声,十三又笑了。

跟刚刚努力挤出来的不同,很美,也很甜,关键是不那么尬了。

李承阳很满意,连十三这样的姑娘都能撩得动,证明自己的祖传手艺还没回潮。

十三笑了一声,又拉下脸来:“公子,奴婢离开莱州的时候,听到一些谣言。”

“什么谣言?”

“说公子并非先后所出,根本没有资格坐在大夏皇位之上。”

李承阳心头微微一颤:“莱州的百姓听到这谣言是什么反应?”

“倒是没什么反应,奴婢发现百姓们似乎并不在意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他们关心的事情,无非就是米粮够不够吃,衣物够不够暖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承阳笑了:“这可不是小事……那你呢,你在乎么?”

十三楞了一下:“在乎什么?”

李承阳突然顿下脚步,定定的看着十三:“我是不是先后所出,是不是皇室血脉,有没有资格坐在大夏皇位上啊?”

十三也停下步子,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方才摇了摇头:“奴婢没想过,现在也想不出来,但奴婢知道,奴婢不用想那么多,奴婢的命是公子的。”

“无论公子是公子,是陛下,还是街边的乞丐,奴婢的命都是公子的。”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只要奴婢有一口气在,公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李承阳楞了一下,然后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是非善恶也不分么?”

十三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分!”

“唉……还以为走江湖能让你学会独立思考,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枉费心机啊……也罢,今后我做你的脑,你做我的刀,我们形影不离,纵横天下好不好?”

“好!”

十三又笑了:“公子,三江客栈就在前头了,怎么做?”

“先去开个房吧。”

……

……

三江客栈既然是倭人在云梦的窝点,而且三井决计想不到自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凭栏轩。

所以这里一定会留下点儿有用的东西。

搞不好能弄到潜伏在大夏境内的奸细名单和联络方式。

秉承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理念,李承阳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砸在了店小二的面前:“上房一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蔽店已经客满,没有房间了。”

李承阳微微皱眉,又砸了一锭银子在他柜台之上:“让人腾一间出来。”

“这恐怕有些难。”

小二陪着笑,又指了指门外:“客官如此阔气,那边有家四海客栈,绝对能让客官满意。”

下逐客令?

李承阳眉头一皱,退到十三身后。

十三便啪的一声将自己的长刀拍在了小二面前:“既然没有房间,为何不关店门?若是已经客满,外间马厩为何只有一匹马儿?”

说着又凶巴巴的将长刀拔出一半:“有银子不赚,看不起我岁月刀?”

小二立时变了脸色:“你……你是岁月刀公孙十三?”

“不像?”

“像,像……女侠容秉,不是小的故意刁难,实在是掌柜的吩咐了,最近这段日子,不接外客。”

“叫你们掌柜出来。”

“掌柜的外出办事,尚未归来。”

“那就开间上房,等他回来了再说,记住了,要最好的!”

小二面露难色:“女侠……”

话没说完,十三的长刀又拔出三分之一。

小二连忙改口:“这边请!”

进到房间,李承阳心里有些酸酸的:“十三,现如今你这名号可是比我还响亮啊!”

“还行,杀的人多,岁月刀三个字自然也就流传开了,不过也只是在江湖中流传而已……方才那个小二虎口有茧,一看便是常年拿刀的,应是江湖中人。”

果然成长了啊!

李承阳微微一笑:“老规矩,没忘吧?”

“没有,公子和昭小姐办事,奴婢放哨!”

这话说得……

什么叫和慕小胖妞办事?

还得让她放哨?

李承阳无奈苦笑:“十三,简明扼要是个好习惯,但一定要用词准确,如若不然,非常容易生出歧义,引发误会。”

十三点头:“奴婢记住了,奴婢去绊住他们。”

说完之后,转身就出了房间:“小二,好酒好菜端上来。”

江湖女侠,果然豪放!

李承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又从怀里扯出了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具。

……

……

与此同时,凭栏轩中。

舒缙云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好吃的,你还不满意?”

岳银瓶狠狠的一筷子插进面前只剩半条的醋鱼:“气死我了,这么好玩儿的事情,竟不带我!”

“带你去作甚?你是会下毒,还是能砍人?”

岳银瓶就是一愣:“他又要杀人?”

舒缙云轻叹一声:“不然呢?你别忘了,他可是个暴君!”

“可是……算了算了,吃东西,吃完睡觉去,明儿一早还得打开门做生意呢。”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上房一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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