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所措,笑容僵在脸上,霓虹夜‘色’尽数搁浅,眼中只剩下一个他。恍恍惚惚的他,匆匆而行的他。

他要去哪里?我不禁想要开口问,张了张嘴,话语却哽在喉咙里,化为绵绵刺针。我已经和他再没有什么干系了,不是吗?就当做一场温柔的罹难,渡过之后,梦醒无声。

穆萨看了我一眼,感觉到他的目光,我连忙避过。再抬头时,他已经走远了,只留下白‘色’的背影,戚戚然反‘射’着夜晚稀薄的灯光。

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过头,云宇树正困‘惑’地注视着我。

“你认识那个人吗?”他问我,“刚刚你看起来,神‘色’很反常。”

他总是这么直白,倒也省去了我藏藏匿匿的烦恼。

“认识。”我没有撒谎,却也不会对他和盘托出。顿了顿,我撑起笑脸,竭力显得盎然天真,避重就轻地回答道,“他跟我一个班,课程设计同我分在一组,却不上课也不干活。所以你看,即使我们在同一个小组,他也没认出我,就这样直接走了。”

末了,为了表现自己的浑不在意,我又加了一句:“你说,他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云宇树听了,眉头皱起,认真地肯定道,“是‘挺’讨人厌的,太讨厌了。”

真是奇怪,按理说,有人帮我骂了穆萨,我应该开心才对。可是真的听到这话,却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身体里流逝。

我吸吸鼻子,附和着云宇树猛力点头,为了克制身体中那不断膨胀的空‘洞’,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对!我再也不想跟他分到一组。再也不想了!”说完,还用力攥紧了两只拳头,再次狠狠地坚实了自己的决心。

云宇树被我‘激’昂的决心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静默片刻,我跌宕的心情渐渐平和,喃喃道,“我只是……不小心被辣椒灌醉了而已。”

周遭,一座座高楼大厦耸立着,充实了谁的心,又空虚了谁的梦。通往烟火明亮的路,漫漫而狭长,一路望去,了无尽头。

在这个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的时代,说的话很快会随风尘飘走,做的事很快会被时间遗忘。人间悲喜,转瞬苍茫,穆萨很快就会遗忘,我,也应是如此。

云宇树把我送到了酒店大厅,我把外套取下还给他,再次对他说了声谢谢。

云宇树摆摆手,凝视着我,诚恳地说:“汐汐,以后,如果你觉得辛苦,随时可以来找我。”他笑了笑,轻声道,“如果小组里有人不做事,我也可以帮你做。”

“嗯,好。”我含糊地应着,垂下了头。事实上,我宁愿在重新分小组之前一个人默默把所有工作做完,也不想这样麻烦他。欠得越多,越难以偿还,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还有一件事。”云宇树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下一次,能不能再一起吃个饭?就我和你,单独的。”

此话一出,我心中一惊,嗖地抬头,看向了云宇树。

他也正看着我,淡淡笑着。

我迟疑了一下,别过脸,徐徐说道:“有时间再说吧。”

“好。”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他依然满意地笑着,同我道了声再见,转身走出酒店大厅。我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到他走到‘门’口,又转回身招了招手,很开心的样子,似乎笃定了我会留在原地。

我别过脸,忽略掉他望过来的眼神,离开。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步入走廊,一切就像往常一样,‘揉’‘揉’头发,胡‘乱’地翻捣着包里的房卡。所有的动作,都在看到‘门’口的人时瞬间僵住。

他依然是刚才擦肩而过时穿的那一身,面对着墙面,手指漫无目的地在墙上画个不停,眼睛怔怔地盯着墙纸上的‘花’纹。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借着走廊明亮的灯光,我这才发现他比前两天更加憔悴,原本就深邃的眼睛又窝下一层,藏着深深的忧郁。

谁都没有出声,我停滞了五秒钟,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走过,就像方才不久,我们在路上相遇时,他径直而过的样子。

我掏出房卡,平稳地开‘门’,走进去,咬咬牙,反手关‘门’。

没有听到“嘭”的关‘门’声,转头一看,一只手死死地把住了‘门’缘。穆萨凝视着我,目光带着几分幽深与心痛。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他的目光中沦陷,此时此刻,我竟再一次被他的眼睛吸引,险将不拔。触雷一般地收回眼神,我又为自己方才残留的‘迷’恋感到深深的可耻。

“有事吗?”我轻哼一声,决定用最冷漠、最疏离的态度面对他,好让自己撇得更干净些,“没事的话,我还要休息,麻烦你离开。”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过冷冽,穆萨的手竟是颤抖了一下。他微微顿住,慢慢松开把住‘门’缘的手指,也收回了看我的目光。

呼出一口气,穆萨提起‘精’神,沙哑低沉的男‘性’嗓音传来:“我来,是想把事情同你说清楚的。”

“不用说了。”我眉头一挑,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我都知道了。”

安静中,迟疑中,灯光笼罩下的穆萨,微微犹豫的声音传来:“你……都知道了?”

“嗯。”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嘲讽地看着他,“你是来让我预祝你新婚快乐的吗?”

如今的我,就像是一只刺猬,从眼神到话语,全是满满的敌意。原本我也想要熟视无睹地、云淡风轻地让这件事过去,可面对穆萨,我还是采取了这样一种讽刺的情绪,好‘逼’得他难受一点、愧疚一点。似乎只有看到他悲伤的情绪,我才能得到一种情感的认同,亦或是,自我凌虐的快感?

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有他即将过‘门’的黑袍娇妻,我算得了什么呢?

穆萨一怔,竟是答不上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时间渐渐流逝,我的愤慨‘激’烈在沉默中稀释,久久地,还是叹息了一声,“算了,进屋说吧。”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门’外如果有人路过,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未婚同居和‘私’相授受这回事,在迪拜是触犯法律的,对当地人尤其严苛。即使是随意看到,也可能对穆萨造成重大影响。

我走到厨房,原本想给他泡一杯茶,可思索了几秒,还是拿出一次‘性’杯子,从新开封的饮用水里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杯子没人动过,水也是新开封的,希望不会犯了你的忌讳。”

原本我是好心好意为他考虑,可不知道怎的,这话从我嘴里冒出,又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

穆萨没有计较我的言语,接过水,声音已经恢复冷静,眸‘色’也清明了几分,开口说道:“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我没接,是因为那时我正在和母亲谈话。”

似乎怕我不满,他又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告诉母亲你的名姓和信息。”

我闷哼了一声,悻悻然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往椅上一靠,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然后呢?”

穆萨张了张嘴,犹豫几秒,似乎正在酝酿话语。

他这副表情让我觉得好笑,略略讽刺说:“怎么?难不成你还要为我不结婚了?”

我当然知道这绝无可能,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交’集也不算太深。可即使可能‘性’为零,我调侃着说出以后,竟还是不自觉地用紧迫的视线盯着他,好像在期盼什么。

“我……”穆萨的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他的表情落在我眼里,已是心中明了。没有人会傻到在结婚当口,为了一段阻碍重重的‘露’水情缘放弃一切。换作是我,我也不会。

我轻哼一声,莫名笑了起来,有点发苦。穆萨不明白我心中辗转,被我的一脸苦笑惊得坐立不安,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同我母亲说,我仍然可以娶你。”

他话音一落,我便觉全身僵住,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直直的盯着他。

他也盯着我。

良久,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这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直笑得我直不起腰,怎么也止不住,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跌宕。

笑着笑着,我猛然抬起头,颤栗着问他,“你,想娶我做你的二老婆?”声音中,有狡黠,有嘲讽,有可笑,有耻辱,唯独,没有快乐。

他大概被我的样子惊到,黯然地低下了头,有些惭愧,“不,我母亲没有同意。她其实较为宽宏,但她了解我父亲,她说一旦我那样做,也许会被要求断绝父子关系……”

他话音一落,我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只是这一次,笑着笑着,竟是笑出了眼泪。原来,我骄傲一生,竟是连给人做二老婆都不配。

笑着笑着,我终于累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终于,我忍无可忍地朝他怒吼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做你的二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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