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衣从来就不是个能忍的脾气。

她这一巴掌,打的干净利落,也打的毫不犹豫。

甚至在打完以后,她都没有半点后悔。

她目光冷看着难以置信的莫鸢,“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什么玩意儿,也能爬到我的头上耀武扬威!”

莫鸢对此,虽然愤怒,但仅仅是捂住了被打的红肿起来的面颊,并没有跟江青衣起冲突。

她看着江青衣,冷脸说道:

“江青衣,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下次,就算江风眠来了,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江青衣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抡起胳膊想再次朝莫鸢打过去时,安歌在这时拦住了她。

江青衣侧首,红着眼睛看着她,“安安,她都要骑到你脖子上了,你怎么能受得了?”

安歌跟莫鸢打过交道,她深知莫鸢的手段阴狠,所以,她不想江青衣在她手上吃亏。

她在这时对江青衣开口道:

“她现在是霍总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跟她作对,就是跟霍总作对。如果你跟霍总关系恶化,最伤心的会是霍老夫人。”

说话间,霍老夫人身边的大管家,苏管家走了过来。

苏管家走到江青衣和安歌的面前,态度无比恭敬的说道:

“江小姐,安小姐,老夫人叫我过来请你们过去。”

安歌对他点了点头,“好。”

苏管家微微颔首,然后这才走到莫鸢的面前,道:

“莫小姐,老夫人听说您的到访,特地让我给您带句话。她老人家说,不欢迎您,请您回去。”

莫鸢脸色不好看。

但,她也是个能忍的。

她道:“老夫人不欢迎我,没有关系。”顿了顿,“麻烦苏总管替我给霍少衍带句话,就说我会在他的东苑等他。”

苏管家点了点头:“可以。”

……

那端。

霍老夫人叫住了抬腿就要离席的霍少衍:“站住。”

霍少衍脚步微顿,看着霍老夫人:

“我跟莫鸢的婚期已近,您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见过她这个孙媳妇,我去把她接过来,让她给您敬一杯茶……”

霍老夫人冷声道:“我不喝她的茶。”

霍少衍挑眉,轻笑道:“您不喝她的茶,你打算要喝谁敬的茶?”

霍老夫人在他话音落下后,往他身上砸下去一份文件,

“霍少衍,我不管你的脑子是失忆了,还是彻底坏了,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对得起安歌吗?”

霍少衍俯身,将散落在脚边的文件给捡了起来。

文件的首页,是一张彩打的A4纸。

上面是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正在被抽血,输血袋的容量显示200毫升。

霍少衍认出了照片上的孕妇,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前妻,安歌。

他眉头皱了起来,不太理解的问:“这是什么?”

霍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恨不能抡起拐杖给他一棍子。

她竖起拐杖,朝他的胸口窝狠狠地戳去,带着怒气,戳戳点点的戾气很重,

“这是什么?这是五年前,安歌在孕晚期冒着生命的危险用血救你怪病的照片。你倒是省事,脑子坏了,把这一切都忘了一干二净。”

霍少衍浓黑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凤眸再次落在照片上的女人身上。

明明是孕晚期,但女人看起来除了高高隆起的孕肚,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瘦。

不仅瘦,她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头发应该是很久没有被打理过——

枯黄毛糙,却长至腰尾。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抓拍她时被她发现,她抬起头朝镜头看过来的。

目光没什么焦距,令霍少衍联想到了荒芜两个字。

荒芜,是一个极其悲怆的词。

在那短短的几秒间内,霍少衍的心脏犹如被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涌起了绵密的不适。

可除此之外,他再无别的感受。

他口吻冷淡的对霍老夫人说道:“哦,那又能说明什么?”

霍老夫人差点被他这番话给气昏过去。

她开始用拐杖打他,“你还是不是人?”

霍少衍被打也不躲,身形趣÷阁挺的立在原处,浑然不动的任由拐杖朝他身上噼里啪啦打下来。

就是这样,霍老人才更生气,更愤怒。

她一边打,一边骂:

“她当年,怀着你双胞胎儿女,整个孕期都在用自己的鲜血供给你这条命,你就算不记得她了,就算她是个跟你毫无关系的陌生女人,但她用自己的血救你的命是不争的事实,就冲这一点,你也不能对她如此的无情无义……”

霍少衍觉得霍老夫人的话有些不可理喻。

他在这时抬手截住霍老夫人朝他打过来的拐杖,情绪有些阴暗,冷声道:

“就因为我跟她已经离婚,就因为我要重新跟别的女人组建家庭,就因为我没有吃她这颗回头草,我就对她无情无义了?”

霍老夫人:“……”

霍少衍的话还在继续:

“我没觉得对她无情无义。我粗粗地调查过,我跟她确实存在过婚姻关系,但我跟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带着利益纠葛,并没有感情。既然没有感情,那就是可以被割舍的。而我也确定,

跟她离婚,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据说,我脑子在被撞伤前,我像条狗似的舔她,都没能换回她的回心转意,所以,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就当陌生人好了。大家互不干涉,岂不是都各自痛快?”

霍老夫人气的眼睛都发黑。

她深吸一口气,对他道:

“你口口声声的说,安歌已经是过去式,于你而言,她现在就是个陌生人,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你对莫鸢难道就有感情了?你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吗?你以为,莫鸢就是你的心中所爱了……”

霍老夫人的话都没有说完,男人就沉声打断她,

“她当然是我的心中所爱,否则,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要娶她为妻?”

两人说话间,苏管家领着安歌和江青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秋高气爽的上午,阳光缱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那恍若从缱绻阳光里走过来的女人,周身却散发着与之截然相反的清冷且残败不堪的气场。

也就才一周没有见?

他记得,一周前的那晚,她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消失在枫桥别墅的雨幕里。

那时,她身形看起来虽然也瘦,但却没像现在这般单薄。

她走过来时,带来一阵清凉的风。

宽大的连衣裙,却将她的孕肚却衬托的有些明显了。

她瘦的下巴削尖,一双原本潋滟澄澈的桃花眼此时也晦暗无光。

她走过来,经过他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只是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似是晚辈对长辈撒娇的口吻,温温软软的唤了老太太一句,“奶奶,我来看您了。”

她喊霍老夫人一声奶奶,就让霍老夫人热泪盈眶。

她心疼不已的看着安歌,双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安歌的手,“丫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安歌对她笑着说,“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胃口不太好……”

江青衣截断安歌后面的话,对霍老夫人道:

“安安一周前在枫桥别墅淋了大雨,这之后就大病一场,病病歪歪的在床上躺了一周,能不瘦得脱相吗?”

说完,江青衣就恶狠狠的瞪了霍少衍一眼。

霍少衍直接忽略她的目光,视线落在安歌苍白如纸的脸上,声音似是没什么情绪地说:

“既然身体不好,就趁着腹中孩子月份小,把孩子给拿掉。”

顿了顿,

“别因为自己一时自私,连累腹中的孩子,使得他将来生下来是个不健康的婴儿……”

这些话,太冷漠了。

冷漠到令安歌情绪都有些激动。

她抬眸,好看的桃花眼迸射出寒意。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没说话。

霍少衍挑眉看她,似是不理解地说道: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一个心脏有先天性毛病的女人,身体不好,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孕育一个出生以后就会失去父爱的孩子,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啪——”

伴随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霍少衍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安歌这一巴掌,听起来打的很重。

其实,她没什么力气,打的根本就不重。

但,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扇了耳光,那对于男人来说,就意味着颜面尽失。

何况还是像霍少衍这样的男人。

他脸色唰的一下就骤冷了下去,甚至因为愤怒,凤眸都变的猩红起来。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周身的气场也变的凌厉了几分。

安歌在他发怒前,冷声开口道:“霍少衍,你嘴巴上为孩子们积点德。”

她只说这么一句,就把目光从他身上撤回,落在了霍老夫人的身上,道:

“奶奶,我是来看您的,不是来看他的,更不是来自讨苦吃受气的。您让他走吧。看到他,我怕会折寿。”

霍老夫人自然是向着安歌的。

她在安歌话音落下后,就对他下逐客令,

“你刚刚不是要滚的,现在就滚,别杵在这,令人厌烦……”

霍少衍打断她,

“我没有说要离开。我刚刚的意思是把莫鸢接过来看您。她马上就会是您的孙媳妇,按照霍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她这个孙媳妇必须得向您敬茶……”

霍老夫人:“敬茶?我不会喝她的茶!”

霍少衍:“喝不喝是您的事,敬不敬茶是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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