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罗长官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猜到他会回头。

萧安城再次向门口看了一眼,确认所有人都走了,他才慢慢走到罗长官面前。

他轻声说:“长官,我其实一直都比较糊涂。我中了毒之后,一直就这样。所以,我不管说什么,都是没道理的,甚至就是胡说!”

罗长官慢慢站起来,盯着他,轻声说:“萧先生,我知道你中过很重的毒!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当作胡说!我只要听听就好,我没必要对别人说!”

萧安城忍不住向他笑了一下,和智者说话,总是让他很愉快!

“长官,我胡说一句,长沙这里,可能真有银子!”他轻声说。

“萧先生,你有什么依据吗?比如,让你这么想的理由!你有吗?”罗长官的声音很低,说的却极其认真!

“长官,湖南省银行曾经印了一大批两角钞票,大约有二十万上下,那是很大的一批,却意外失踪了!谁也不知道那些两角票的下落!长官,那是一大批票子呀!我不相信是被人偷走了!那么一大堆,就算是偷,也要许多人手!”

“你是说,这些两角票,可能和银子在一起?”罗长官震惊地看着他!

“长官,您这么想,这两样东西,数量都很大!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搬得动的!所以,能找到两角票,也许就能找到银子!”

“你说的对!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

“其次,历史上,湖南省银行经历过战乱,还有反反复复的动荡,多次关门歇业!确实有丢失银子的缝隙!这是我最说不准的!”

“你说的好!还有什么!”

“长官,尽快找到颜伯苓!只有他知道银子在什么地方!”

“他藏的?”

“不是!他一个人,藏不了几十万两银子!我感觉,真的有可能是被人忘记了!我刚才说了,湖南省银行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关门歇业,甚至还遭到过抢劫!人员多次流散!有些重要的事,被人忘记了,有这个可能!”

“我明白!我一定悄悄寻找颜伯苓!我一定要找到他!”

“长官,最关键的一点是,您要考虑好,找到银子之后怎么办!那么多银子,是藏不住的!一定会被人知道!长官,您不能给自己惹麻烦!您要考虑处理好的办法!”

“我明白,我明白!谢谢你,萧先生!”

“长官不必客气。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长官,我走了。”

17-27

这天下午,长沙警备司令部总司令罗炳立,大张旗鼓地与各方面高官联络,说法就是,如果在藩库废墟里找到银子,并且数量巨大,一方面要请各方面来监督,另一方面,也要与各方面商量一个处理办法!等等!

他最后总要加上一句,“我不知道真假,据说有数十万两银子!数量巨大呀!”

这句话是最能吸引人的!即使孔夫子听见了,也会心动!

到了这天下午四点多钟,曾是布政使衙门的废墟里,就出现了近乎夸张的奇观!

首先,长沙警备司令部的士兵,将这一片地区围了个严严实实,任何人不得靠近!

其次,士兵们又这片废墟里搭建了一个席棚子,棚子下面安放了桌椅。来参与监督的各方代表,就坐在这个席棚下面喝茶聊天,观看挖掘。

战区司令部派来的代表,果然是桂龙海。市财政局来了一位科长。市警察也来了一位科长,就是刑侦科的李应龙科长。市建设委员会最隆重,主委储昆成亲自到场!

东庆国术馆的人,只允许在这片地区的北侧观看,因为那边就是他们负责的地段!

重庆洪门的人最多,占据了这一小片地区的其他三面。

这两方面的人,都是提着拳头,瞪着眼睛的!以瞪眼睛为主,他们就是想看一看,能不能从这里挖出银子!这才是关键!

洪门方面只有十个人被允许进入,在这里挖掘。杜万财很想进去看看。

连国璋却拦住他,说:“你要进去,就是十一个人了,不行!”

杜万财没办法,只好挥手叫一个人出来,他这才得以进入!

东庆国术馆的钱头,带着一个手下,也被允许进入,但只能观看,不能动嘴动手!

四点过五分时,所谓的藩库地下室,终于再次开始挖掘!

17-28

到了这个时候,原布政使衙门周围的墙头上,房顶上,甚至树上,都挤满了数不清的人!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虽然他们什么都得不到,但看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如何从这里挖出来,还是挺让人兴奋的!

废墟里的杜万财,看得清清楚楚,挖掘工作极其艰难!

地下室入口里塞满了碎砖、灰碴、钢筋、铁棍,还有烧焦的奇形怪状的梁木,所有这些垃圾都混杂在一起,互相牵扯,甚至在雨水的作用下,凝固在一起!

作业面又极其狭窄!虽然有九个人,但在洞口里干活的只有两个人。他们不得不用手去拉扯钢筋、捡拾砖头,后面的人才能把这些垃圾铲到筐里,运出去!

还是那句话,挖掘工作极其艰难!

挖掘到傍晚七点钟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连国璋走过来说:“好了,全部停止,明天继续挖!”

杜万财还想再挖一会儿,连声说:“长官,看得见,看得见!”

连国璋说:“天一黑,你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停止!明天再挖!”

挖掘工作停止之后,整个废墟里又出现了新的奇观。士兵们、东庆帮、洪门,都燃起一些火堆,一方面照亮,一方面取暖。

现在这个季节,到了夜里,还是有点凉的。

远远望过去,整个废墟里布满了篝火,星星点点,如摇曳而绚丽的夜空一般。

17-29

也是这天晚上,住在西村车站外面小旅馆里的陈子峰、乔艳芳和李三,坐在一起吃他们已经晚了的晚饭。

这顿晚饭吃得有点怪异。他们慢慢往嘴里扒拉米饭,一口一口吃着辣子鸡丁和素炒青菜,眼睛却转来转去的互相盯着,仿佛不认识了。

陈子峰终于开口说:“李三,你再说一遍!”

乔艳芳首先瞪起眼睛,“你犯什么病!他已经说三遍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子峰同样瞪着她,吼了一声:“老子没听清楚!怎么啦!”

李三急忙摇着手里的筷子,平息他们之间的愤怒,说:“小乔,没问题,没问题,我再说一遍,没问题!”

陈子峰头也不抬地吃着饭,“说!”

李三想都不用再想,开口就说:“五点半,我带着一个弟兄去定晚饭。我买,他盯着周围!我正看菜单,身后的弟兄悄悄捅了我一下!”

“你回头了?”陈子峰恶狠狠问。其实,他次次都是这么问,现在还是要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小声说,什么情况?身后的弟兄说,小街对面,穿灰布衫,黑裤子,头戴草帽的家伙。我说,你别盯着他!眼角瞄着就行!那个弟兄看着别处,一直用眼角瞄着那家伙!”

“后来呢?”陈子峰盯着他问。

“我买好饭菜时,身后的弟兄说,那家伙走了!你别回头,他还在回头看!等我提着饭菜出来时,那家伙已经走掉了!这就是整个经过!”

陈子峰继续吃着饭,却好一会儿没说话。

乔艳芳撇着嘴说:“你听出什么来了!麻烦你跟我说一声!”

陈子峰歪了歪头,说:“他妈的,我就没听出来,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乔艳芳一下子咯咯大笑了起来,“你就混蛋吧!你要是能听出来,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除非我哥来,别人谁也听不出来!”

“狗安贼不在!你说老子怎么办!老子只能靠自己!我说,你听出来没有!”

“就这么一个小过程,什么也听不出来!你怎么着吧!”乔艳芳歪嘴瞪着他!

“老子能怎么着!听不出来,老子怎么采取行动!”

这时,乔艳芳就不说话了。

她心里很明白,眼前的情况就是这么怪异!

现在来看,日本人的货肯定要在这里上岸运走!不是往北运到长沙,就是向南运到衡阳等地!但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掌握,下一步的行动就没办法决定!

操!狗日的日本人,他们什么时候运货!

17-30

西村车站外,货栈里。

同样也在吃晚饭的佐藤先生,微笑看着对面的麻生课长,轻声说:“麻生君,你的货,什么时候运来?”

麻生课长抬头盯他一眼,“应该是两天内到!最迟后天!怎么呢?”

佐藤先生微笑说:“我和你商量,能不能再晚一天。明天和后天,我要派人把西村码头和西村车站,都好好看一看,这样可能更安全一些。你说呢?”

“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想干什么!”麻生课长疑虑重重地盯着他!

“很简单,只想确保你的货安全!这是我唯一的目的!”佐藤先生微笑说。

“推迟一天,你就能确保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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