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赵昊欲当齐国丞相!

魏国。

建安。

皇宫。

御书房。

丞相和六部尚书齐聚,气氛愁云惨淡,每个人的眉头都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曹勐端坐主位,神情淡然,气色貌似也比较不错。

户部尚书愁得要命:“陛下!这国债券,咱们真的不能放啊!多年征战,百姓本来就怨声载道,三年期满又要打仗,对于国库来说就是海量的开支,我们……”

曹勐淡淡一笑:“国债券实乃神奇之物,荒国那种蛮夷之地尚且搞得,我们大魏泱泱大国,如何搞不得?”

“这……”

户部尚书噎了一下,斟酌再三,还是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认为不对!”

曹勐也没有生气,而是淡淡地问道:“有何不对?”

户部尚书字正腔圆道:“其一,荒国虽然是蛮荒之地,但历代朝廷都有利民举措,百姓对朝廷信任度很高,所以才会出现国债券疯抢的局面。

其二,荒国政策改革,又有奇人进献利国之术,短时间内能尽用百姓之劳力,百姓有事做有钱赚,他们有把握两年之后将国债券兑现。

其三,荒国之国债皆会用于生产,以债生钱生生不息,我们国债却是用于被人为拉高的药价,这窟窿就是一个无底洞,届时开战,只要有一场战役没打好,就容易引起民间骚乱。”

说完之后,他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看着曹勐,没有半分躲闪。

老实说,他说这三点很得罪人。

但作为户部尚书,他必须为整个大魏的经济负责。

即便是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

国债!

就是百姓对国家的信心。

魏国百姓每天都处于备战的状态,谁没有经历过繁重的税赋,谁不知道朝廷缺钱。

而且还无工可做,谁会愿意把钱借给朝廷?

就指望朝廷打完胜仗,从齐国抢完钱以后把钱还回来?

把钱借给国家以后。

他们花什么?

即便把钱借出来了,势必会空前关注战场上的情况。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每一场战役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钱。

只要一场战役失败,债券就会成为烫手旳山芋,百姓会怎么处理?

曹勐也没有生气,他作为皇帝,先别提爱不爱民,至少还是十分勤政的,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国家的状况?

他笑了笑:“这倒无妨,这几点一招便解!”

户部尚书愣了一下:“陛下请赐教!”

曹勐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我们能够让百姓相信,债券与金银一样,同样能够购买东西便可!小麦已经有了收成,新的官盐也已经运回,朕会在各个城池开放粮食盐铁的官坊,告诉他们债券同样能够还钱。只需几个月,百姓就会相信债券等同于真金白银。

我们放多少债券,就拿多少金银买药材,完全不用担心国内物价贬值。

到时候百姓虽然把钱借给了朝廷,却依旧能拿着债券维持吃穿用度!

我大魏之所以久攻齐不下,就是因为干耗太严重,一是有荒国牵制,二是齐国有楚国撑腰。

现在荒魏有三年之期,谁若违背便是背弃人族大义。

楚国占齐三城,民间怨声载道,纳贡派被屠戮一半元气大伤,尽管暗中依旧发展,但朝中却是唯唯诺诺,生怕屠刀砍到自己脖子上。

如此一来,楚齐还如何精诚合作?

齐国是有钱,但也要分是谁的钱,宁婉梨将近半纳贡派的家产收归国有,用以主战派的军费以及各种开支。她把药价炒起来,用的难道是纳贡派的钱么?

她心中,也定然有过权衡,必不可能倾尽全力,不然国内市场尽皆被纳贡派抢占,就是白给纳贡派起死回生的机会。

到时打起仗,他们内部矛盾势必会愈演愈烈。

你说到底是死战的齐国难打,还是摇摆的齐国难打?”

“嘶……”

群臣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听出来了,曹勐在赌,曹勐在走钢丝。

但是走得分外有自信。

通过发放国债券去买药,的确是用一堆不值钱的废纸把百姓兜里的真金白银换出来放到别国。

但百姓懂什么?

他们一开始肯定会觉得债券不值钱,觉得朝廷可能会还不上。

但若是连续几个月都能看到邻居拿着债券去买铁买盐买粮呢?

只要他们接受债券有价值这件事情,就会逐步开始用债券私下交易,直到债券兑换不出来的那天。

朝廷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时间到来之前,把齐国打垮!

曹勐又看向兵部尚书以及兵马大元帅:“大魏之国债五年为期,两年之后等粮甲充足,便会举兵伐齐,十万兽血精锐半年之内能攻下齐国多少城?”

两人对视了一眼,兵马大元帅沉声道:“至少十城!”

大魏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军力强。

别看之前战场局势不好,但完全是因为三线开战,只要休养生息只攻一国,势必无比犀利。

难道近十位宗师级的将军是吃素的?

曹勐点头:“好!那我们就用这十城的金银绸缎,还上大魏百姓的国债券!”

户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还想说什么。

曹勐直接挥手打断:“朕今日叫你们来,只是为了让你们听听今后要做什么,而不是问你们今后想做什么,爱卿不必多言!”

户部尚书:“……”

曹勐神色严肃:“此乃大魏危急存亡之秋,大魏男儿从不坐以待毙,还请各位爱卿勠力同心,勿要有半句扰乱军心之演!大魏万年!”

群臣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点点头,齐声应和。

“大魏万年!”

“大魏万年!”

“大魏万年!”

自从曹勐登基以来,这个皇帝向来都是乾纲独断,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臣子照听便是。

更何况,曹勐提出来的方案,可行度相当大。

没有办法。

干就完了!

小会开完,六部尚书跟兵马大元帅都撤了,除了曹勐只留下了林相一人。

曹勐沉默了好久,才缓缓说道:“跟齐国的纳贡派联系一下,齐国容不下他们,我魏国能容。凡是买我魏国国债超过三十万金的家族,等攻下城池,保证他们的财产不会有半分损失。

他们在齐国能赚多少钱,在魏国不会少赚,到时他们的国债券依旧能够兑现。

他们买多少国债券,就通知户部多印多少。”

林相没有反驳,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走钢丝了,这是在钢丝上撒丫子狂奔。

赌赢了,皆大欢喜。

赌输了,大家一起玩完。

问题是不赌,也一起玩完。

分化齐国的纳贡派,倒是一个可行的点。

这些人只想着赚钱,靠着楚国赚钱是赚,难道靠着魏国赚钱就不是赚了么?

既然如此。

那便干吧!

曹勐神情凝重:“老林,还有一件事!”

林相赶紧说道:“你说!”

曹勐揉了揉脑袋:“病倒之后我头痛万分,听闻小嫂嫂懂一些推拿之术,等会把她给我送皇宫。”

林相:“……”

……

五日之后。

齐国。

怀京。

御书房中,宁无垢正倚着书案看奏折,上面写的就是魏国的国债券政策。

魏国朝廷效率极高,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放出去了五百万金的国债券,国债券能在官坊购买粮铁盐的告示就贴满了每一座城池。

这对魏国来说是一场豪赌。

对于齐国来说,同样不是一個好兆头。

魏国这是想要打生死战!

生死战的对象还是自己!

愁啊!

宁婉梨静静地坐在侧位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良久良久,宁无垢合上了奏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难啊!”

他缓缓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向自己的女儿。

宁婉梨神情一紧,连忙上前搀扶。

最终,父女俩并肩坐在一起。

宁无垢给宁婉梨倒了一杯清茶,摇头苦笑道:“真是多事之秋,即便我当年刚登基的时候情况都没有这么糟,你一个女娃……唉!”

细数宁婉梨近些日子做的这一切,宁无垢深深地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

利用信息差,几乎把纳贡派在朝堂上的顽固势力全部清空,剩下的那些只能苟着发育。

强收了那么多纳贡派的家产,卖货渠道被砍了一大半,面对手下的骚乱,却还是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这两件事,无论是齐国的哪一任皇帝,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做到。

而宁婉梨,在还是一个公主的情况下做到了。

宁无垢甚至觉得,如果把宁婉梨放到自己的那个年代,取得的成就一定会比自己高。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事情马上要变好的情况下,遇到了兽血药这个东西。

齐国是一个讲钱的国家。

上次的确把纳贡派砍了一半,但也仅限于此了,剩下的那一半只要不露出把柄,朝廷没有任何理由没收他们的家产。

齐国的底层逻辑就依然是谁发钱百姓就跟谁混。

把药价炒高,宁婉梨有这个财力。

一旦有这个资金缺口,齐国国内的市场就会大幅度失守,好不容易迎来的大好局面,很有可能就这么葬送了。

宁婉梨很焦虑。

宁无垢知道宁婉梨很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别说宁婉梨焦虑,宁无垢自己都焦虑,但他必须要把身体养好,是因为宁婉梨登基的时机还不成熟,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要坐在龙椅上给女儿压场子。

所以,所有的压力都在宁婉梨这边。

“婉梨,你怎么看?”

宁婉梨揉了揉眉心,勉强一笑:“爹您莫慌,事情可能没有您想得那么糟!”

宁无垢挑了挑眉:“哦?你详细说说。”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道:“魏国不比荒国,百姓没有那么信任朝廷,也没有新工可做,他们的百姓是没有底气的。我不怀疑曹勐有能力让百姓相信国债券有购买力。

但百姓容易糊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偏偏这部分人占据不少的财富,女儿可以笃定,这五百万金的债券,他们内部肯定消化不完。

若我是曹勐,上哪里寻找消化剩余债券的冤大头?

荒国肯定不可能,赵昊现在穷得裤衩都快没了,也不可能资敌。

楚国不可能,虽然已经分家,但他们还是抱着扶持纳贡派复兴,继续让齐国当成钱袋子的想法。

晋国有可能,但现在沈家老大乃是王爷与南家女子之子的传言正在发酵,大家族都在新一代雄主和现在皇帝之间徘徊,他们没有闲钱赌魏国能赢然后把钱还给他们。

燕国倒是可能,但是燕国也穷,而且药材也是他们的支柱产业,趁火打劫已经足够让他们吃饱了,着实没有必要买魏国的国债券。

所以……”

宁无垢眉头一拧:“纳贡派?这群狗东西若是敢买,直接以叛国罪为名把他们砍了!”

宁婉梨摇了摇头:“他们在魏国都有商号,若真是铁了心买债券,完全可以通过跟魏国百姓私下交易,咱们根本拦不住,也很难抓到把柄。”

宁无垢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

宁婉梨咬了咬牙:“女儿觉得,堵不如疏!纳贡派狗都不如,但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赚钱!而且是活着赚钱!曹勐想要哄骗他们掏钱,就肯定会针对这点下手。

他们只做对自己有用的事情,向楚国纳贡可以,向魏国交保护费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们要交,与其让他们战战兢兢地交,倒不如让他们放心大胆地交。”

宁无垢有些迟疑:“可是这些钱财流过去,完全就是资敌啊!”

宁婉梨笑了笑:“女儿是这么想的,如今他们对叛国之名风声鹤唳,即便买魏国的国债券也是担惊受怕的。倒不如把他们叫在一起,明确告诉他们买这笔国债券不违法,想要活着赚钱人之常情。

朝廷放开让他们买,但毕竟国家处于危急的境地,不能只帮别国增强军力。

只要他们允许我们的人入驻他们的商号,亲自管理债券的买卖,他们不管买多少,我们都不管。

但有一个前提,他们需要在市场上购买一半价格的阴白芷捐给我们齐国的军队,国库也出等额的价格!”

宁无垢眼睛一亮:“妙啊!如此一来,阴白芷的价格就能炒出天价,一方面把纳贡派的钱卷到价格战了,魏国的确钱多了,但买到的阴白芷未必能多多少,若是能炼出兽血药,军力也能提升。另一方面纳贡派的钱大笔砸到了魏国,咱们国内的市场也有一争之力了!”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去年的血迹,在菜市口还没有洗干净,秦晖下跪的铜人像也没有拆,希望他们不要不识抬举。”

女儿真的长大了!

宁无垢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由有些感慨。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能把纳贡派的诉求揣摩得如此到位。

如此一个风险对冲,想必九成以上的纳贡派都会欣然同意!

若自己儿子还活着,说不定婉梨现在还在研究女红吧……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劝道:“话虽这么说,但把价格炒起来,所需资金压力还是主要在你这边……”

此消彼长。

的确缓和了不少,但也仅仅是缓和而已。

主战派这边的产业才刚刚稳定,大批量的钱都发给工人了,论钱财肯定要比荒国燕国多,但终究有些勉强。

宁婉梨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吧!侯桃桃现在就是个守财奴,让她出力可以,让她出钱恐怕有些难。”

宁无垢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他所有的力量都在宁婉梨手中,已经被小女娃用得淋漓尽致了。

现在的他,只能提几个意见。

但现在很明显女儿的脑袋要比他这个老头子更灵光,也比自己这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有魄力。

还能怎么样?

他拍了拍宁婉梨的肩膀:“有什么你想法就放心去做吧,爹永远支持你!”

还能怎么样?

只能摇旗呐喊了啊!

“嗯!”

宁婉梨勉强笑了笑,便皱着眉头离开御书房了,明显在发愁钱的事情。

宁无垢瞅着她的背影,不由感觉有些心酸。

别的女子这个年龄正在谈情说爱,婉梨肩上却已经有了这么重的担子。

自己若是有一个能够扛得起所有事情的女婿就好了。

赵昊那小子就不错。

可惜,被姜峥那个老东西捷足先登了。

那老东西可真没用,若他临死前加把劲儿,说不定赵昊就被排挤到齐国了。

可惜!

可惜……

离开皇宫之后,宁婉梨当即就派人去通知所有的纳贡派巨头晚上去云雾茶庄开会。

随后,便直接纵马回到了云雾山庄。

她很笃定,所有的纳贡派都想做一下风险对冲,尤其是马上要打仗的情况。

问题就是,他们愿意掏多少钱。

宁婉梨甚至很庆幸,庆幸这个兽血药的事件发生的时间比较早。

去年王权剑斩奸佞头颅上百过去才不久,威势尚在,大家能好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她已经准备好今晚开会的时候以德服人了!

王权剑一定要带上。

回到云雾山庄,还未踏入大门,尤余就先迎了过来。

这就代表有贵客到来。

宁婉梨眉头一挑:“何人到访?”

尤余恭恭敬敬道:“羲和天的范通来了!”

“范通?”

宁婉梨眼睛一亮,范通是羲和天明面上的一把手,不管是白糖还是肥皂玻璃镜的生意,都由他直接经手。

现在玻璃镜刚出现在各国的都城,已经引起无数权贵的追捧,毕竟这么清晰的镜子举世罕见,每一面玻璃镜都被炒出了天价。

各地的钱财,都源源不断流入到了羲和天之中。

现在各国都有了羲和天的分号。

宁婉梨眼馋啊!

但也只能眼馋,自己至少能占他们白糖产业的一半利润,别人想占还占不了呢。

平时范通很少出面,只有遇到大商机的时候,才会亲自前往。

比如说上次去荒国想要横插一脚各个官窑官坊。

若是平时,数万金额的大小生意,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次他过来……

宁婉梨沉声道:“快带我去!”

“公主跟我来!”

尤余不敢怠慢,连忙带宁婉梨来到了正厅。

进门以后,就看到一个胖子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最近一段时间,范通发福了不少。

宁婉梨笑容很随和:“听闻范先生近些日子心情颇为愉悦,整日在外游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多长时间没回来看看了!”

范通笑眯眯道:“公主这就折煞我了,哪有什么游山玩水,不过是替主子负重前行罢了!长时间没来,倒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宁婉梨笑了笑,当即坐下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范通面前:“范先生刚从荒国回来,舟车劳顿极为辛苦,快喝茶!”

“多谢公主!”

范通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假模假样地咂咂嘴:“好茶,好茶!”

记得上次见赵昊的时候,赵昊也说宁婉梨好茶。

宁婉梨见他不主动说目的,干脆自己问:“范先生平日满心都是事业,即便外出游玩也心系羲和天,今日回来想必也是有事要谈吧!”

“公主果然慧眼如炬!”

范通挠了挠头,一副扭捏的样子,偷偷看了尤余一眼。

宁婉梨淡笑道:“范先生放心,尤管家是当之无愧的自己人!”

“那便好!”

范通这才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这次,乃是为了买官而来。”

宁婉梨不由眯起了眼:“买官?”

范通点头:“对!就是买官!自从秦晖一死,丞相之位悬而不决已经半年了,我范通是个俗人,背后主子也不愿意养闲人,所以范某斗胆前来,想要把丞相之位买下。”

宁婉梨笑眯眯地看着范通,却没有说话。

范通知道表态的时间来了,便说道:“公主虽然尚未与我家主子见过面,但想来也是神交已久,我家主子每每提及,都对公主赞许不已!”

宁婉梨问道:“哦?他怎么说?”

范通笑道:“虽是女儿之身,却有铮铮铁骨,乃是天下少有的巾帼英雄!”

总不能说“我家主子说你大长腿很好看”吧?

他拍着胸脯继续说道:“公主可以放心,不管羲和天在齐国朝堂处于何处,都是铁杆的主战派!”

听到这句话,宁婉梨目光终于闪动了一下。

又思索片刻,她才缓缓问道:“你们……开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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