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陌款款上前一步,“伯母,接下来,还得劳烦您了!”

“放心吧,没问题!”何心易拍拍心口保证。

“什么事?”阿祉像一个无头苍蝇,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何心易附耳过来,只言片语后,她沉重的望向阿祉,“阿祉,世事难料,往后就多一个人认我做母亲了。”

哎,何心易心中频频不安,她咬紧牙关,只觉着牙齿都在打颤,为了生存二字啊!

阿祉呆愣了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望着成陌,她抿了抿嘴唇,沉吟许久,淡淡的望着他,“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心中那股弦猛然一抖,成陌微微愣了愣,双手不自觉的垂下。

眼里不知怎的竟闪过一丝利锐之色,成陌摸着心口,此时心如刀绞,脑海中闪烁着不切实际却又历历在目的场景。

是他的记忆,他的记忆还在,野心也还在,争夺储君的心思还存在脑海中。

成陌平复了心智,可那股子野心却平复不了。他看着阿祉,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安全。”成魔陌说这话时,心中隐隐作痛。

说罢,因不敢面对阿祉,他有些想逃离此地。

阿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话音一落,阿祉只觉心中绞痛,身在冰窟。

漫长的死寂后,无一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六目相对,都有不同的情愫。

阿祉一直想着今晋洗溪行的话,看来这一次,她的出现注定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何心易知道如今的成陌身不由己,且责任重大,还能保持曾经与她们相处的方式,在她们面前不骄不躁,实属难得。

成陌望着阿祉,眼神忽而淡了,到底是他本心要去争夺天下,尝试新的事业一番。还是他内心的那些记忆在作祟,指使着他本该要如此去做。

想了不知道多久,成陌才看向阿祉,“跟我来。”

何心易拍了拍阿祉的肩,宽慰道:“相信他,现在只有他能帮助我们在这里生存下去。”

“我知道,”阿祉回答的浅浅的,让她在这等着。

四月的风很清爽,温和。

一缕缕的风从衣袖间滑过,阿祉跟在他身后,那个变了个样貌的人。

名字没变,灵魂未变,人却变了啊!

她紧攥着手,力度之大,那修得圆润的指甲也嵌入掌心里,掌心里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一处凉亭内,成陌站在那里许久,一直遵循着本心,可内心里那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情愫时时牵引着他,让他不得不背道而驰。

从亭子里看去,成陌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要离开丹州,回京城与思远汇合,去盈州。”

盈州,正是与北雁交战的边境大州,现今二位将军都受重伤,群龙无首,仅靠着那些小卒,怕是毁灭只在瞬息间。奈何车马慢,焦不得,急不得。

阿祉听着,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为什么那么拼?”

成陌怜惜地看着她,耿直道:“时代不同,责任不同,为你,也为天下。”

阿祉好笑又好气的看着他,“能不能别拿我当盾牌?”

“若没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天下呀!”

“我较为贪心,有天下,也得有你。”

“你是不是想过过当帝王的瘾?”

阿祉忽然笑了,清脆银铃班般的笑声在耳畔回荡着。

“懂我!”成陌宠溺的望着她,在她耳畔轻语,悄悄的一句话说完。

这才说完,阿祉连忙暴退数步,不可思议的看他。

“你你你你……”阿祉语无伦次,细小的声音在亭子里绕来绕去,依旧是其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那我想什么,你知道吗?”阿祉愣了好久,回神过来就迫不及待的问他。

“唯独你,我一点也不知道!”

成陌哀叹着,忽而发笑。

不知道也好!

“在这里等我!约七月我会来接你们回京。”成陌忍着心里的绞痛,望向着她,比先前还要美丽的她。

说实在的,只一眼就将她纳入眼底,也只这一眼,就是两世。

阿祉抿了抿嘴唇,笑了笑,心中想着,为什么要我等你?我都等你十年了,我能有多少个十年。

成陌当真离开了丹州,是傍晚时分骑马离开的。

走时,交代了阿祉一些事,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大虞的长公主,成澈。

相比之下,阿祉与何心易的相认场景并没有那么煽情,没有生死离别的哭泣,也没有何等的痛苦流涕。

而计家这边,就相当的煽情,抱头痛哭。

得知成老太太离世,且未嫩能披麻戴孝,也未曾尽过一丝孝心,也未能见她最后一面。

计家叔侄涕泪交加,悔不当初,可身负重任,不得不抛弃小家,为大家。

连接五年的小战大乱,死伤无数,次次出征心惊胆战,生怕没能留一口气回来,可现在,他们没战死沙场,却得到母亲离世的消息。

那是何等的心痛?

计洵一想起来妻子五年来的奔波劳累,走之前就已身怀六甲,只是未知道是双生子。

现下得知双生儿子,本该是喜颜满面,可却一脸泪水,那双布满茧子的大手,也就是这样的一双手轻柔的揉了双生子的小脑袋。

也是那拿刀与弓箭的手,抱起了那襁褓中的女婴。

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娃子疼爱有加,望着那娇柔的小脸儿,他心中满是悔意。

计洵将妻子拥入怀里,“絮儿,辛苦了。”

五年的心酸又怎能是辛苦了三个字就能释怀的?

柳絮也恨他,也爱他。

恨他一去五年不复返,到底还是她来找的他。

爱他舍身取义,舍小家,保大家。

千言万语的怒意,也只汇成了一句,“不辛苦,你们安全就好!”

可她苦啊!

十月怀子,最为致命艰难的那段时日里,不仅要让自己安全,还要找那疯疯傻傻的小姑子。

千言万语,在此时,化成了哀怨的泪水。

“莫哭,”计洵宽慰着她,“太子下令,我等不再入军,做个普通的布衣,我们在这等他凯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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