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山之巅。
临时驻地。
胡非站在自己营帐门前,看着气鼓鼓的熊林,忍不住眯了眯双眼,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
“如果你真能剿灭混入鸡鸣山的北元余孽,本侯又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或许你在意所谓的军功,但是在本侯眼里,这点功劳屁都不是!你已经完成了自己任务,现在带着你的人,下山去吧!”
胡非瞪着熊林,沉声说道,声音突然冰冷。
“什么?!”
听了胡非的话,熊林明显愣了一下,神情复杂的看着胡非,一脸的不敢相信。
虽然胡非身负侯爵之位,可是在大都督府中只是一个四品佥事,根本就没有资格对他发号施令。
“说的不够清楚吗?!”
“你可以带着你的人下山了!”
胡非冷冷的看着熊林,一字一句的说道。
“凭什么?!”
熊林摇着头,大声说道。
正在这时,听到争吵声的李文忠也从自己的营帐走出,快步赶了过来。
韩千戍也闻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李文忠来到近前,打量了胡非和熊林二人一眼,沉声问道。
“就凭陛下金口玉言,鸡鸣山之事,由我全权负责!”
“怎么?你想抗旨不遵吗?!”
胡非没有理会李文忠,直勾勾的看着熊林,冷冷的问道。
听了胡非的话,熊林愣了一下,一时语塞,脸色难看。
“到底怎么回事?胡非,熊将军可能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便是,危机当前,大家都该齐心协力才是。”
李文忠疑惑的看着胡非,缓缓说道,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都督,九安侯刚才说,让末将带着护城军撤出鸡鸣山!您看怎么办吧!”
熊林转身冲着李文忠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
“什么?”
“你想干什么?!”
李文忠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下,看向了胡非,不解的问道。
“不干什么,既然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那怎么做都是我说了算。”
“护城军搜山数日,毫无进展,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还有,不止护城军要走,您也得走。”
胡非挺直了胸膛,一字一句的说道。
“胡闹!我们都走了,你拿什么对付藏匿在山中的北元暗探?!”
李文忠眉头紧皱,沉声问道。
听了李文忠的质问,胡非抿嘴一笑,向自己的营帐示意了一下,转身自顾自的向里面走了进去。
李文忠迟疑了一下,缓缓跟在胡非身后走进了营帐。
“你到底想干什么?”
营帐之中,李文忠一脸疑惑的看着胡非,缓缓问道。
“大都督觉得,为何你们上万精兵连续搜山数日,却依旧找不到北元暗探的丝毫线索?”
胡非看着李文忠,淡淡的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被搜出来,绝无活着离开鸡鸣山的可能,所以才一直躲着不肯现身,他们一定是藏在了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隐秘角落。”
李文忠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
“所以啊,要想让他们现身,这鸡鸣山上就不能留那么多人,只要大军还在,他们就一定不会现身,这样下去,只会越拖越久,可是陛下等不了那么久。”
胡非笑了笑,饶有深意的说道。
“你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他们现身?!”
李文忠沉思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惊讶的问道。
“没错,只有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他们才会从暗中走出来,自己送上门来。”
胡非笑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
李文忠摇着头,直接表示拒绝。
“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最多不过就是一场恶战而已,我身边有金骑十三卫,还有韩江和他的手下,即便铲除不了北元暗探,也可保我性命无忧。”
“大都督的关心,胡非心领了。”
“但是此法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够尽快解决鸡鸣山之困的法子,想要一举铲除那伙贼人,冒一点险也值得。”
胡非笑了笑,拱手一礼,缓缓说道。
“太突然了,而且也太冒险,还是等先向陛下禀明之后再做打算的好,我们现在连到底有多少北元暗探藏匿于鸡鸣山中都不知道,万一你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安庆公主交代?怎么向陛下交代?!”
李文忠摇着头,坚持不同意。
“大都督,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你别忘了,现在鸡鸣山上我最大,我代表的,是陛下!”
胡非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金龙匕首。
看到金龙匕首之后,李文忠面色凝重,一时无言以对,当时在养心殿上的时候,陛下的确说过,鸡鸣山之事,一切全都由胡非说了算。
“好了,时间很宝贵,大家就不要互相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办完这里的差,我还得赶着回京都和家人团聚呢。”
“劳烦大都督带着你的人和护城军尽快下山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得麻烦大都督派兵暗中守住鸡鸣山外围,别让贼人趁机逃走。”
“另外,你们下山的时候,不必太着急,动静尽量越大越好,顺便让将士们边走边议论着,就说镇守功臣庙的人,就是当初在京师城外一人斩杀上百名北元杀手,救下燕王朱棣的那个人。”
胡非摆了摆手,看着李文忠,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听完胡非的话,李文忠原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他没有想到,胡非的胸有成竹,原来就是将自己暴露在虎口之下,以自己为诱饵来逼敌人现身。
虽然他不愿服从,可是皇命在前,胡非说的话,便是军令。
“既然你已经决定这么做,我也不再阻拦,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有事!”
李文忠看着胡非,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心吧,打不过就跑的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擅长。”
胡非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李文忠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转身出了营帐。
“传令下去,所有撤离鸡鸣山!”
李文忠看了看站在面前的熊林和韩千戍,大声说道。
听了李文忠的话,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包括韩江和叶青等人。
熊林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李文忠已经不再废话,立刻上了马,集结了所有部下,陆续向山下撤离。
熊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甘心的跺了跺脚,迅速集结护城军上下,随即撤离。
韩千戍望了一眼胡非的营帐门口,面色凝重的迟疑了一下,跟着大军离开了鸡鸣山。
没过多久,原本有上万精兵驻守的营地,一下子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
韩江面色凝重的站在营帐旁边,迟疑了一下,立刻将二十名手下派了出去,分别守在了营地四周,以防北元暗探趁虚而入。
叶青则带着金骑十三卫镇守在胡非的营帐四周,严阵以待,一个个如临大敌。
裴杰和穆平得到了胡非的指令,带着跟齐云一起被挑选出来的那五十人镇守在功臣庙内外。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着鱼儿上钩。
用胡非的话来说,最好的猎人,是将自己先伪装成为猎物的人。
随着李文忠和熊林带着上万大军撤出鸡鸣山之后,消息很快传回了京都之中,没有人能想到,向来棋艺超群的胡非,这一次居然下了这么一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
深山之中,一处悬崖绝壁之上,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隐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之上,望着脚下的绝壁,嘴角闪过了一丝轻蔑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