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文被宋仁这一反问问的是哑口无言,他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

一旁的康主簿会意,连忙向衙役吩咐道:“传柴大富上堂对质。”

紧接着,便是一阵无声的等待。

堂外,民众们议论纷纷,大多数都不看好宋仁。

站在最前的宋舞心里也紧张不已,看向自己的相公。

何知县,已经在康主簿的搀扶下,前往后堂。

就在何敬文撩开通往后堂门帘的瞬间,宋仁忽然笑着喊道:“何大人,待会我恐怕要说上好一阵子,能不能请你赏杯茶来喝啊?”

何敬文气得肝疼,他理都不想理宋仁,直接进入了后堂。

已经坐在位置上的于光笑道:“此人倒是有趣,他见你未跪,是秀才,还是举人?”

何敬文挤出一丝笑脸回道:“是本县的秀才,名叫宋仁,也不知今日抽的哪门子疯,将自己前些日子打的官司翻案,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倒是让伯升兄看了笑话。”

于光笑着摆了摆手。

何敬文连忙凑过来又道:“这宋仁啊,在本县名声臭大街了,只认钱不认理,也不知这次收了多少银两,自己翻自己的案子。”

“伯升兄,你是有所不知,他啊。”

何敬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有失心疯,也不知待会闹出多大的笑话,伯升兄事务繁忙,要不我差遣个衙役,随你在本县四处瞧瞧,看看民生?”

于光抿了口茶,“无妨,此次巡察圣上给的时间倒也宽裕,正好观摩一下守常兄平日是如何秉公断案的,也好将此事报以圣上知晓,我也好为守常你美言几句。”

何敬文愣了一下,强压心中的怒火,只能讪笑道:“如此,有劳御史大人了,那你且坐,我去升堂。”

“诶,且慢。”

于光倒了一杯热茶,随后递给了何敬文。

何敬文以为是给自己喝的,刚要开口道谢,却看见于光眯眼笑着道:“刚刚听那小子说口渴,毕竟是秀才,为民诉冤,可莫要怠慢了人家,何大人这茶,可舍得?”

“舍得,自然舍得。”

何敬文强颜欢笑,肚子里那个气啊!

......

此刻,知县府。

朱媛媛坐在厢房的窗边,望着屋外的连绵细雨,一脸的愁容。

本来还想今日出去游玩的,怎么偏偏下雨了,真扫兴。

就在这时,小青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

朱媛媛秀眉微蹙,“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小青笑着凑了过来,轻声道:“小姐,听说公堂里有人要翻案,聚了很多百姓,热闹着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朱媛媛眉头一挑,对于打官司这种事,她其实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伶牙俐齿的穷酸文人帮为富不仁的地主欺负老百姓罢了。

她更期待的,是与江湖高手比武切磋。

不过看着屋外的雨,朱媛媛还是点了点头道:“反正呆在屋子里也无事,那就且去看看吧。”

......

公堂内,柴大富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其实一早他就听到了宋仁要翻案的消息,这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若是寻常,他倒是丝毫不担心。

可偏偏挑在巡按御史到来的这个节骨眼上!

这宋仁,可真会挑时间!

他本想花重金请一名状师帮忙打这场官司,只可惜时间仓促,县里偏偏又只有宋仁这么一位状师。

要请,就只能向隔壁县请了,这一来一回,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无奈之下,柴大富只好独自前往衙门。

不过当他看到正在品茶的宋仁时,特别是对方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有些狐疑。

莫非这小子都是算计好的?

故意挑御史大人到来的时候翻案,又故意在即将打官司的时候才将风声放了出去,让我没时间应对。

这家伙,是有备而来的?

可他是谁授意的呢?何知县?还是李家族长?

莫非,是想让劳资当这替罪羊?

一瞬间,柴大富在心里猜测了许多,可当他看到何知县冲着他使了使眼色,一下子又懵了。

不过转头一看,嗯?这宋仁怎么又在向何知县挤眉弄眼的?

好呀,你们竟然想祭我给御史大人交差。

那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随即,柴大富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会何知县。

何知县脸都黑了,这家伙有病吧?我都这样使眼色了,他好像没懂?

奇怪,宋仁那家伙眼睛怎么了?

宋仁这时拱手笑道:“大人,这被告已经到齐,可以升堂了吧。”

“哼,我还用你教?”

“升堂!”

何知县一拍桌上的惊堂木,两边衙役立马敲击起水火棍,喊着:“威武......”

围观百姓纷纷闭上了嘴,静待这场官司的开始。

衙役喊完后,康主簿直接站了起来,将状纸摊开,缓缓念道:“李达,三十三岁,冀宁道盂州人士,今状告江都县柴大富,于永康十六年五月十一日,在柴府对其丫鬟小翠,也是李达侄女,李翠儿,图谋不轨,意欲犯奸,李翠儿不从,便被柴大富扇了两耳光,且反被诬告,并由何知县判罚赔银一百两,冤、冤、冤!望青天白日还我公道!”

最后这几个字,康主簿念得是胆战心惊,越念越小声。

寻常状纸最后都会写请求知县大老爷还个公道,顺带夸一夸知县,怎么到了宋仁这,变成了青天白日了。

莫非......

康主簿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能偷偷的瞥一眼何敬文。

何敬文倒是没那么惊讶,这状纸他已经看过了。

瞧见康主簿坐下去后,何敬文微微抬眼,向宋仁问道:“宋状师,本官记得这案子前日你就告过一回,如今想要翻案,那本官且问你,可有证据?”

宋仁很自信的朝前迈出了一步,非常大声说道:“禀大人,没有!”

“嗯?”

何敬文都气笑了,他直接拍了下惊堂木,叱责道:“荒唐!没有证据你在这告什么!”

哪知,宋仁笑得更放肆了些:“大人,别急嘛,那张状纸姑且先放着,我这还有一张。”

说完,宋仁便从怀中又抽出了一张状纸,放在了康主簿的案前。

嘶...又一张?

围观百姓纷纷交头接耳,都在猜测宋仁这张状纸又要告谁。

就连何敬文心里都一惊,猜不透宋仁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

康主簿看着平铺在案前的状纸,仿佛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何敬文摆了摆手,“无妨,念!”

康主簿见状,只好拿起状纸,再度站起来念道:“宋仁,二十一岁,江都县人士,今状告江都县柴大富令其府上家丁白昼抢夺,私放利贷,利上起利,望知县大人明察。”

听完状纸后,柴大富气得脸都黑了。

宋仁,你这狗东西,你丫逮着我一个人告是吧!

何敬文脸色此时也非常不好看,因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只怕,这案子不好打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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