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从宫中发出一封快报,日夜不息的送往南京。

谁能想到短短的时间里,皇帝病危,此时太子离京,太孙又在襁褓之中,大明眨眼间就处于了风雨飘摇之中!

好在朝中还有几位阁老撑着,宫中的消息封锁的很厉害,也少有风声传出。

朱高炽因为身体的原因倒是也偶有不上朝,不出面的时候,因此也倒是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然而这样的局面不可能持续太久,要是等到消息传了出去,而太子不在京城,那将会引发多大的动荡啊!

几位大学士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此时聚在一起商议着事情。

南京城。

朱瞻基正在跟唐辰逸坐在院子里闲谈。

一旁的辰逸时常想起张懋这家伙来,便气呼呼的,呲牙咧嘴。

朱瞻基就好言相劝,去劝阻他晚些回京,毕竟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放松的机会。

“哎?殿下。你不挂念着太孙嘛?”

朱瞻基便摇摇头道:

“有父皇母后在,我挂念什么?再说了,他连一声爹都不叫!”

“……”

这么大点孩子有会叫爹的吗?

“殿下啊,我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我的夫人、未出世的孩子、家里的父亲母亲、二大爷、二叔……我的得意门生于谦还有远在天边的徒孙陈天平!”

朱瞻基便一茫然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就见羊羽面色怪异的进来了,似乎有些踌躇。

朱瞻基见状,便说道:

“怎么了?可是有父皇的来信嘛?”

羊羽便点点头,不过唐衬衣注意到了他眼神深处分明有一分的沉重,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看了看一旁兴奋的朱瞻基,唐辰逸也说道:

“得了,你直接说罢,也省的看了。”

羊羽便咬了咬下嘴唇,霎那间眼眶就通红,哽咽道:

“皇上病危,如今命如悬丝,京城已危如累卵了!”

“轰隆!”

这消息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带给两人的震撼,使得他们顿时呆立当场,仿佛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唐辰逸这才猛然想起来,仁宗短寿!

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眼眶中噙着泪一把拽住往后踉跄几步,眼看站不稳的朱瞻基,说道:

“殿下!冷静啊!”

可他此时哪里能听得进去啊?

自朱棣走后,朱高炽就是他最亲的人了啊!

而且他爷爷刚走不久,父亲也如今陷入危机,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双目赤红,声音哽咽道:

“不可能!我走前父皇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命悬一线?定是你在骗我?羊羽!你好大的狗胆!”

一旁的羊羽也不反驳,他多么希望真的是自己在骗他,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扑通”一声,羊羽跪倒在地,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朱瞻基见状,一把甩开唐辰逸的手,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随即扬天长叹一声,唐辰逸竟是看到一行血泪从他的眼眸中渗出,很是吓人。

“殿下!殿下!”

唐辰逸焦急的叫着他,如今他的状态堪忧,要知道一个人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下也是有可能出现什么意外的。

而朱瞻基此时的情况真的有些瘆人。

朱瞻基的头逐渐垂了下来,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只是嘴里一直在呢喃着:

“父皇……回京对!我要回京去!”

眼不见他脸上的血和泪掺杂在一起,整个人脸色越来越狰狞可怖,唐衬衣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沉声道:

“殿下!如今皇上病危朝不保夕,你身为国家的储君,更不可乱了阵脚,否则你置江山社稷于何地?置祖宗基业于何地啊?”

朱瞻基听了这话顿时止住了步伐,面露纠结之色,仿佛身处极大的漩涡中。

片刻,他终于是啜泣着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蹲在地上,哭喊道: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连我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嘛?”

唐辰逸不再去安慰他,他知道此时的朱瞻基需要的不是安慰,而且任何人的安慰也对他的心绪缓和起不到一丝的帮助,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力量!

能将他唤醒的力量!

深深吸了一口气,唐辰逸也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流出来的泪珠,抽了抽鼻子道:

“殿下!你若是想见皇上最后一面的话……还需谨慎计较!”

朱瞻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如今你可以先写一封信交由他们去昼夜驰往送至京师。”

朱瞻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对!我给我爹写一封亲笔信……”

说着,他就状若癫狂般的跌跌撞撞的往书房走去。

唐辰逸和羊羽急忙跟在他身后。

到了书房,朱瞻基握着毛笔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好不容易蘸取的墨汁都凌乱的洒在了桌子上平铺开的宣纸上。

他有些着急,急忙将桌子上的宣纸一把撕碎,又去找。

一旁的羊羽看着朱瞻基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悲痛万分,他是一直跟着朱瞻基,随身保护的锦衣卫,因此跟他也算是感情较深。

他从未见过像是疯了一般的朱瞻基,他不敢想象大明的太子,国家的储君有一日会是这个样子。

但是他能理解,自古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实例不在少数。

朱瞻基身边理离他最近的两个男人在一年中相继离他而去,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换了谁恐怕也受不了啊!

唐辰逸此时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流出,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起来,他竟是有些痛恨自己。

书房内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唐辰逸急忙将眼前的雾水拭去,只见朱瞻基将砚台打翻在地,不过也顾不得去捡,整个人身子颤抖不住,他就趴在宣纸上,手里握着的毛笔也仿佛镇定了许多,笔走龙蛇……

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重重的砸在宣纸上,将他写过的一些字侵染,但是他也不在意,继续写着。

他很害怕自己写不完,又害怕自己写完了,朱高炽再也看不到了……

他从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认真过,一字一句的揣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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