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动手极快,三更天的更鼓刚一敲响,天牢的门霍拉一声响。

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了好远,惊得几个熟睡的犯人立时清醒起来。

慕容昭盘膝坐在牢房的正中央,清俊的面庞被月光照的格外柔和。杨柒柒好像一只恬静而慵懒的猫歪在他的怀里浅眠。

他温软的手柔柔地捋着杨柒柒散落在肩上的发丝,极轻的从她肩膀上划过。

铁链碰撞牢房地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慕容昭不耐烦地微微睁了眼,抚着杨柒柒的手臂也瞬时停了下来。

杨柒柒没有动弹,只是微微睁了眼。

天牢外,有太监捧着一壶酒两个杯子进门。瞧着那太监的服制,正是御前二等太监常穿的,可慕容昭对这人的脸却格外的面生。

太监进了门,面色格外沉肃。眉毛动也没动,尖着嗓子,阴森森地说道:“宣陛下口谕,十一皇子慕容昭、杨柒柒以下犯上,赐毒酒。”

杨柒柒心头微微一震,身上也不自觉的颤了颤。慕容昭却是坐的稳如泰山,只是更温柔地拍了拍杨柒柒的背,安慰道:“你不必理,只管好好的闭目养神,明早免不得要一通折腾呢。”

杨柒柒圆圆地眼珠转了转,盯着慕容昭温润柔和,一丝不乱的表情,杨柒柒心里格外地安心。她软软地应了一声,仍旧埋首在慕容昭宽厚而温暖地怀抱中。

太监看见慕容昭这样临危不乱,清淡从容的表情,忍不住头皮一麻,先心虚起来,强装镇定道:“大胆!皇上下了圣旨,你们胆敢藐视圣旨不成。”

慕容昭看也没看那太监,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声道:“陛下若有心赐死我,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让人来。你以为陛下将我打入天牢,就会由着你们这些人假传圣旨,任你们作威作福?”

那太监一怔,故作镇定地指使监牢外的守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想抗旨不尊吗?”

其中一个守卫讷讷道:“公公,您没有皇上的圣旨手谕,卑职只怕……”

“怕什么?这种事儿,陛下岂会用明旨、手谕发下来。自然是口谕的!犯人既不遵旨,你们就拉住他。等处置了他们,杂家会替你们二人向皇上请功的。”

慕容昭微一抬眼,剑眉扬了扬,道:“你们若是嫌活得长,大可帮他一把。我倒是劝你们一句,若陛下真有口谕,也绝不会让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必然是让御前的何大总管亲自来下口谕。眼下,你二人倒不如作壁上观,来的更保靠。”

慕容昭这番话倒是说动了一人,拉着另一人小声说了什么,这几个守卫便也都不上前了。

那太监立时急起来,尖着声音大喝道:“你们这些人胆敢违抗圣旨吗?何总管还要在陛下身边当差,哪有那个时间来做这样的事儿!”

慕容昭冷眼看着那太监,默然未语,眼神格外冰冷。看的那太监脊背生寒,立时有些后悔起来。可他已经来了,俨然是没有退路了。

这时间,天牢内又响起了剧烈的脚步声。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天牢内的总管侍卫自外面赶了进来。一进门,先道:“把这个假传圣旨的太监给我拿下。”

那太监一见东窗事发,腿先软了下来,吓得瑟瑟发抖。

总管侍卫毕恭毕敬地进前,向着慕容昭先行了礼,道:“十一殿下,陛下请您去御前说话,太后也让人来接戎平公主回化成院准备明日的册封礼。”

慕容昭嗯了一声,竟有些舍不得立时就起身离开的样子。

杨柒柒睁了眼,心里很不笃定,一壁跟着慕容昭出门,一壁问他道:“皇上忽然有了这样的旨意,是打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慕容昭揉了揉她的发,凑近杨柒柒小声道:“你不必多想,往后的事儿都交给我来想就是了。左右今天的事儿已经发生了,就是想装糊涂也晚了。若是父皇真打算装糊涂,那咱们就私奔吧!”

杨柒柒被慕容昭这话说的是哭笑不得,却是仰着脸,眼中闪着盈盈柔柔地光,道:“好,听你的。”

慕容昭得了杨柒柒的话,内心很是熨帖,又忍不住笑着揽了揽杨柒柒的肩膀,一扬那斗篷,披在了杨柒柒的身上,“夜里冷,仔细别受寒。回去化成院,什么都不必想,喝碗姜汤,早点安睡才是。”

杨柒柒向着慕容昭点了点头,转身跟着特意来接她的化成院女官离开。

慕容昭去而复返,此时御前,唯留下一个何清泰。见慕容昭到了,他也乖觉的从内殿退了出去。

永徽帝已经换上明黄的寝衣,看见慕容昭神采奕奕地进门,立时有些头疼不已。他这个儿子,真是哪里都向自己,连着这股子胸有成竹的执拗劲儿,也是十足十地像。

慕容昭一掀前襟,直挺挺地跪在永徽帝的面前,脊背挺得笔直。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长乐未央。”

永徽帝烦躁地一挥手,道:“朕就守着你们,也别想万福金安。朕听说,有御前的人进天牢,给你们送毒酒去了?”

慕容昭面不改色,淡淡一笑,果断地说道:“父皇,那不是御前的人。”

永徽帝挑了挑眉反问慕容昭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御前的人?”

慕容昭含笑道:“父皇若真要赐死儿臣,绝不会派这么一个人来。再者,儿臣并不觉得,您会赐死儿臣和小七。”

永徽帝冷冷一笑,撇嘴不悦地说道:“你倒是会想!朕册封杨柒柒当戎平公主,皇后和李贵妃两边躲都来不及,老七立刻就拉了卫雨霏来做挡箭牌。你倒好,别人往后退,你偏要往上上!朕是不想赐死你,可倒是能罚你去边关守个几年!”

慕容昭不卑不亢地含笑,眸光格外狡黠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过犹不及。真正心虚的人,这时候才会忙不停的知难而退呢。父皇若是不同意儿臣娶小七,儿臣用尽别的办法,也是要去的。”

永徽帝瞪了慕容昭一眼,十分不痛快地说道:“你现在就给朕滚回府邸,明天一早,朕还是照旧册封杨柒柒做戎平郡主。”

慕容昭立时叩头拜谢圣恩,永徽帝一愣,指着慕容昭道:“你小子别给我做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父皇有父皇的张良计,儿臣有儿臣的过墙梯。儿臣已经同您表明心意,也不再阻挠您册封小七。可儿臣,今生今世,也非她一人不娶!”慕容昭说完,又向着永徽帝拜了拜。

永徽帝看着慕容昭格外认真的表情,心里倒是头一次有些发毛。他猜不到,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可他隐隐觉得,慕容昭只要想办,就必然能办到。

慕容昭前脚一从内殿踏出去,永徽帝立时就召唤了何清泰道:“你去派人盯着十一皇子府,看看他要做什么?还有,那二等太监,让他把该吐得都吐出来。”

何清泰擦着汗,小声同永徽帝说道:“陛下,那二等太监死了。刚被收押,就活活地被吓破了胆,也真是顶没出息。”

永徽帝眼眸格外锐利,不悦地说道:“他是怎么拿到御前的衣服,又是怎么能顺顺利利混进天牢的!是谁,朕要马上查出来!”

何清泰道:“陛下,御前的衣服,都是送去浣衣局浆洗的。若是从浣衣局开了口,别说是能穿御前太监的衣裳,便是各房总管的衣裳,那也不再话下。”

永徽帝干脆地命令道:“那就从浣衣局查,总有蛛丝马迹。”

何清泰立时应了,转身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这一晚,永徽帝几乎是彻夜未眠,等到四更鼓响起的时候,永徽帝猛地翻身站了起来,唤何清泰等人进门问道:“十一皇子府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何清泰竟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回陛下,十一皇子回府之后,就让人去请了袁三公子。又召集了几个随他去南梁的亲信。不仅如此,十一皇子还大张旗鼓的张罗马车、收拾行李,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永徽帝一拍大腿,震惊地无以复加,道:“死小子!竟敢跟朕明目张胆地叫上板了!”

何清泰缩了缩脖子,小声建议永徽帝道:“陛下,杨七姑娘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身份、家世、样貌、才情,样样都同咱们十一殿下般配。两人在一块儿,那是天造地设地一对。您便是开开恩,就遂了十一殿下的愿。再者,您看看,十一殿下长这么大,同您主动求过什么没有。若是十一殿下当真要带着戎平公主去南梁,那可真真儿叫一个得不偿失!”

永徽帝陷入沉思,久久没能言语出一句话。

何清泰在一边留意着永徽帝的神情,也不敢再过多的进言。

最后永徽帝忽然一声长叹,转头就要同何清泰说些什么。

何清泰以为他是要吩咐,取消册封礼,却看永徽帝又转了头。他只得硬着头皮,小声地询问道:“陛下,那册封礼……”

“照常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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