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鹤因在昙华这里来过,所以一时间倒是不能再去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想了想,琴鹤便是让人替她求了周老夫人,说是既然如此干脆也去帮着伺候昙华。

周老夫人自然是应了。心中自然是少不得暗赞了一回琴鹤的懂事和忠心——琴鹤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她连大丫头都送去照顾昙华了,旁人自然是挑不出半点错来的。

最后周老夫人让人给琴鹤的家里送去了一百两的银子。天花不比旁的,很可能……这一百两银子,也算是买命钱了。

自然,就算是事实如此,却也不会就说得那样直白。

等到琴鹤连人带东西一起搬进昙华屋里的时候,昙华还没从将奶娘王氏劝好。

见了琴鹤,昙华倒是愣了愣——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往这儿凑的?不过随后便是想到了原因。只是面上也并不表现出来,歉疚的看向琴鹤:“琴鹤姐姐怎么过来了?这怎么好?大夫说要隔离的。”

琴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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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面上颜色不改,带着笑容:“老夫人不放心大小姐,让我过来伺候一段时间。等到大小姐好了,我再回去。”轻描淡写的语气,倒像是昙华得的并不是什么天花,而是一般的小病症。

“等我好了,再去给祖母磕头谢恩。”昙华做出感激孝顺的样子来。不过随后便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浑身实在是痒痒,总忍不住想要挠。可是她到底不是什么小娃子,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猴儿似的一阵乱抓。

而且,真抓了怕是也不好——

大夫开的药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药材都是些清热散毒的,不过是辅助罢了。真要痊愈。多数还是靠自身的抵抗。

昙华心里自然也是担忧的,加上身上痒得厉害,脾气也就烦躁了起来。午饭胡乱吃了两口,便是不肯再吃了。

奶娘王氏心疼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哄着:“大小姐好歹再吃两口,不然身子如何受得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要不我去重新在小厨房做?大小姐想吃什么?”

昙华心里烦躁得厉害。语气自然也就是有些个不好:“都说了不想吃了。奶娘你别烦我!”她烦躁也不仅仅是因为身子痒痒,而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奶娘王氏一怔,不再开口,只是看着昙华眼泪却是“吧嗒吧嗒”得掉得更加厉害了。

昙华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愧疚起来,忙压下烦躁跟王氏道歉:“奶娘你别恼,我也是痒得厉害。再说。才喝了药没多久,实在是吃不下饭了。你准bèi

些点心,我饿了就吃。”

奶娘王氏本也不是气恼。只是心疼昙华。听见昙华这样说,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又去张罗点心。

昙华看着她忙活去了没功夫管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又觉得浑身钻心的痒痒。

几个小丫头除了春梅蕙芯和醉秋之外,其他的几个这会子都不进屋,只在外头听候使唤,或是跑腿当差的。

屋子里已经彻底的拿醋熏了一回。又用艾叶熏了,门窗也是大大的开着。

看着昙华抓耳挠腮难受的样子。春梅忽然眼前一亮,忙提议:“不如我拿布沾湿了给小姐擦身子,也许要好受一些。有一回我妹妹长了癣,也是痒痒,我娘就这么做的。还是很管用。”

琴鹤听了倒是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对,再兑些烧酒。杀杀毒气。”

昙华此时痒得难受,哪里会说不?当下忙是一叠声的催促。

到了里间坐在木桶里,昙华一低头便是看见身上的小红点又多了起来。心里顿时又是一沉——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竟是又添了这么多,或许明日起来,怕是全身都要长满了。

一时间她心中自然是恐惧——她是不是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的摁灭了。不管病情如何,她若是自己都放qì

了死心了,谁还能救她?

所以,昙华暗暗在心底开解自己:不能灰心,不能放qì

,更不能丧气。药虽然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可是总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再说,天花虽然可怕,可是也并不是生了天花的人都死绝了。

既然有人生了天花活下来,那么为什么她不能?

琴鹤是第一次瞧见昙华身上的小红点,看着昙华光洁白嫩的背上的小红点,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春梅看了却是不见得多害pà

,只是麻利的拧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昙华擦拭。

昙华舒服得轻哼一声。这样的法子虽然不能完全止痒痒,可是却也好歹比干痒着不敢挠好得多了。

春梅看着有效果,顿时笑起来,手上却是越发的轻柔起来。

昙华没那么痒痒,自然也就了功夫和闲心去琢磨旁的,看着春梅这样,便是好奇问道:“春梅,你不怕吗?”

春梅一怔,最后憨憨一笑,“自然是怕的。不过,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不伺候大小姐了吧?既然我卖了过来,跟了大小姐。我的命就是大小姐的,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春梅这话朴实得让人有些心酸。

昙华垂下目光,好半晌才笑起来,只是碍着琴鹤还在,所以只是含糊道;“你这样忠心,等我好了,必定赏你。”

春梅这样的,或许不够伶俐也不太会讨好献媚,可是却是实打实没有一点虚头巴脑的。

奶娘王氏的确是没有看错春梅。这个时候,便是能试探出许多东西来。昙华心里想着,若是她熬过这一次,那么她的收获却也是巨大的。

昙华微微眯起眼睛,一面享shòu

春梅的服wù

,一面沉吟起来——她是怎么感染上天花的?

细细回想起来,这些日子似乎也有些奇怪——朝华称病,可是十来日都没有和她一处上学了。就是郑氏,这些日子也是没有和她靠得太近,平日里自然不必说了,就是在周老夫人那里请安,也是离得远远的,甚至一句话也不多说。

她起先还纳闷是不是郑氏决定放过她了,可是现在看来……或许未必是那样。

自然,也有可能是巧合。可是昙华却是觉得,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巧合?不仅这些日子没见了朝华,郑氏远着她,就是今日也奇怪:周老夫人都派人过来看了一回,郑氏却是没有半点动静。

要知dào

,凭着郑氏的行事风格,这个时候可不得亲自过来看看?

可是郑氏并没有来。那个时候大夫还没诊断出是得了天花呢。原本也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些古怪的。

感觉就像是郑氏早就知dào

她的病情不简单……

昙华眼睛微微眯了眯,或许,这件事情真的和郑氏有关系。这段时间她让郑氏不痛快,郑氏对她也是越发的恨得牙痒痒,动了这样狠毒的心思也并不奇怪。

而且,若是得天花死了,比起之前的下毒更加管用吧?

至少,得天花死了,谁也不会怀疑是有人使坏。可是中毒不同……

自从上次亲眼看见云升下毒之后,她一贯对入口的吃食都是十分小心的。柳穗在的时候防着柳穗,柳穗出去了,却仍是只让奶娘每日负责吃食的。

没想到,这样小心都还出了问题。而且还是这么大一个教xùn

,一个不小心,竟是要将小命都赔进去。

郑氏未免太过狠毒了一些。

说到底,也是她没有经验的缘故——和郑氏一比,她果然不够看的。纵然已经开始反击,可是到底是小打小闹,不成个气候。不像是郑氏那样,一出手就是大招。

而且,郑氏的狠毒也是她比不上的。她做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总之一句话,她到底是太嫩了。

昙华狠狠的攥紧了拳头,咬牙在心中发誓,等到她好了,她必定要十倍甚至百倍的还给郑氏!

昙华这幅样子吓得春梅倒是一个哆嗦:“可是弄痛了?”

昙华回过神来,忙摇头:“没有,就是痒,想伸手去挠。”

琴鹤和春梅少不得又是一阵劝说。比起春梅的单纯,琴鹤在看见昙华身上这样的情景之后,自然想得更多——比如,周老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周老夫人倒是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飞快的让人去跟魏家那头报信去了。

史老太君得了这个消息之后,惊得面色都是白了:“天花?!”

云氏同样也是唬了一大跳。随后二人的面色都是沉下去。

随后云氏忙让人去叫魏显回府来商量。

然而魏显已经知dào

了这件事情,是李恪非跟他说的。回了魏家,魏显见史老太君失魂落魄和云氏沉眉不语的样子,轻叹了一声,默默道:“李家的意思是,将昙华送出城去,去人烟稀少的庄子上。等好了再回来。”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魏显的语气多少有些苦涩。其实谁都明白,这一送出去,未必就能回来了。

说句不好听的,天花死了的人,都是一律要火葬的。也就是说,死了连个尸身也没有。昙华年岁也小,连祖坟也是入不了。

史老太君一听这话眼泪登时流了满面,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他们李家的人,就那样心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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