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璋八岁那年第一次去见老祖宗,是我带他悄悄去的。”

“作为见面礼,老祖宗送的正是青凤琴。”

“不过并无特别用意,只是看孩子喜欢,又在学琴,便送与他了。”

“这事不能说,免生误会,一具琴而已。”林老将军说完,又叹了口气。

那天在云海禅院门口,他与陆叔曾提过云璋的亲事,奈何,他们两家竟无一女可配。

雪琪是配不上。

微雨是早已说亲。

林将军听后也不再言语。

父子去到上房。

林雪琪还在被祖母和母亲训诫,不过已经不哭闹了,只是跪在那儿一脸倔强,显然还不肯认错。

父子进去看了一眼,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林老夫人发了话。

“你不要不服气,你表妹今天能说出那番话,就比你懂事、也比你通透。”

“自己回去慢慢思量吧。”

“从明天起,不会再让你干活儿了。”

“除了不能离开庄子,我也不会再管你,当然也不会有人伺候你。”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老夫人一脸失望地说出最后这番话,便起身进了内室。

不想再理会这个不受教的孙女。

“祖母!”

林雪琪见祖母这般,头一回心中生出了不安的情绪,下意识喊了一声。

可接下来的话又如鲠在喉。

说什么呢?

认错?

一直被嫌弃、被比较、被训斥的是她,她受了那么大委屈还没说什么呢,何错之有?

保证?

保证将来的自己能比陆微雨优秀?她再优秀又能入了祖母的眼?

祖母如今只知陆微雨的好,她再图表现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可祖母让她在庄子上,却又不管她了,她怎么办呀?

“母亲……”林雪琪见祖母不理,转而向母亲求助。

林夫人拿着帕子擦干泪花,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回屋去吧。”

她只说了这一句,向林老将军福了福,也走出屋去。

祖母不理,母亲也不理,这一瞬间林雪琪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都不管她了。

可她自由了吗?

再看沉着脸坐在那儿的父亲和祖父,她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

赶紧起身追着母亲出去,拉住母亲哭了起来。

“娘,我已经在庄子上住了半年了,马上就是半年了。”

“洗衣做饭、喂鸡喂鸭子还要去山坡上寻猪草,每天起早抹黑地连丫环都不如。”

“我也没喊累,我也没躲懒,除了不喜她陆微雨,我还有什么没改的?”

“为什么你们总在夸陆微雨,却嫌弃我?”

“今天我剪了她的琴弦是我不对,可我也受到惩罚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被押着、夺了我喜欢的小剪,我也认了。”

“可为何所有人都还要指责我的不是,谁都能来训我一顿。”

“就连陆微雨都可以骂我、欺我,却没有人怪她失礼!还夸她懂事!”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还在怪我!”

林雪琪表情有些激动,哭得很是委屈。

林夫人看着她如此,心下却是一阵无奈。

但凡她能将微雨说的那些话稍微想想,也不至于说出现在这番话。

她根本不肯反思自己做过的事,却只会怪责长辈们对她训诫了。

如此不受教,又要如何教?

身为亲娘都觉得无力。

不是没教导过规矩和道理,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不从小就教导这些?

可为何教着教着,还是长歪了呢?

林夫人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罢了,道理都讲完了,你要还是不明白,也不逼迫你即刻明白,你自己慢慢想吧。”

“祖母不让你再干活儿,是知道那一套对你没用了。”

“庄子上并不缺你一个干活儿的,让你留在庄子上也不是为了让你干活儿。”

“你连祖母的良苦用心都没明白,还让你干活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喜微雨可以,但你不该欺负她。”

“你以为赔上你一把喜欢的小剪,这件事就能扯平了?”

“微雨的琴可是老伯爷给她的名琴,就是你祖父见了老伯爷还要躬身行礼。”

“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小剪价值千金?”

“你便是拿出一千把小剪,都赔不了那一根琴弦。”

“而你被训,是因为一根琴弦的损失吗?是因为你做事不过脑子、下手太恶毒啊。”

“长辈失望的是,我们林家竟然养出了你这样不择手段、不顾后果的孩子。”

“欺负自己的嫡亲表妹,什么面子、里子都让你给丢光了,你还在说不明白?”

“你要老娘如何说,才能明白?”林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

“就你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在京城里生活,也是你一直在庄子上回不了京城的原因了。”

“今儿将话都给你撂明白了,你自己慢慢想去吧。”

“就连陆芊芊都要在伯府里学琴棋书画了,而你……就在庄子上好好反省吧。”

“回头我与你祖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在庄子上也学一学。”

“你不喜读书,字总要练的;不擅绣艺,针线还是要熟练的。”

“还有那持家算帐之事,也要学一学。”

“不要等说亲时什么也不会,恐怕就是农家儿郎,都瞧不上你。”

林夫人说完,也不理一脸惊色的女儿,继续往东厢侧院里去。

原本这些话都不该在这时候与孩子说,总觉得孩子还小。

可今夜看到微雨那懂事的模样,还有妹夫提到请女夫子之事。

而微雨竟然不用跟着女夫子学习,因为她早就会了,并且如今还在代母掌家呢。

想到自家孩子与人家孩子的差距,林夫人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又忍不住将这些话,试着说了出来。

万一孩子听懂了呢?

然而,她还没走出几步,就听林雪琪一脸期待地喊道:“娘,让我回京城吧。”

“我和芊芊一起学也能互相照应、互相督促学好呀。”

“就算芊芊不能嫁给三哥,我们也是好姐妹呀,从小一块儿玩耍的。”

“只要能让我和芊芊一起上学,我定然不再欺负微雨了,我保证!”

林夫人气得拽紧了手中帕子,转头看着女儿。

“你这脸皮也是……”够厚的了。

后面的话她忍住了没说出来,但也气得不想再说话了,转身怒冲冲地走了。

林雪琪见母亲不理她,知道机会不大,只能先回屋去。

西厢侧院那边,陆天尧和陆夫人已经歇下。

陆微雨还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明月。

今晚可是中秋啊。

前世这一年的中秋,她带着幼弟来到林家庄,代母亲向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母亲这时候虽不到熬夜之时,但入秋之后咳嗽力乏。

看似还未显病象,但已在喝药且时好时坏,会受天气和温度的细微影响。

因而,这时候已经不出府门了。

这一世,母亲到现在还精神奕奕,不用人伺候也能跟着父亲一起来庄子上过节。

真好!

铮儿跟着两个表哥,在东侧院那边睡,也不用人照顾。

……第二天早上,陆微雨早起带着丫环们准备去田埂上跑步。

看到铮儿一手拽一个表哥也起来了,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显然,小家伙已经适应庄子上的生活,能够自己早起穿衣、跑步、练武了。

林康杰一脸无奈、林展鸿不停打着呵欠。

不过哥俩在看到表妹精神抖擞要去田间跑步时,立刻清醒了。

跟表弟躲个懒没什么,被表妹和她的丫环们比下去了,还是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呀。

最后一行人都在田埂上跑了一大圈儿,又去了远处的山林里转了转。

中秋的清早可不比端午的清晨,山林里寒意浓了几分。

不过大家一路跑过来的,也不会觉得冷。

回来庄子上又练拳,直到厨房那边传来馒头的甜香,这才去洗漱。

直到他们吃早饭时,林雪琪才起来。

这还是林雪琪平时在庄子上时,早已起早摸黑干活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昨晚心事乱糟糟睡晚了些,比平时也就起得稍晚了。

不过按她平时早起的时间,也还是要比陆微雨晚了大半时辰。

看到林雪琪来了,陆微雨只作不见,继续边吃边与幼弟弟说话。

其他人也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商量着今天去哪儿玩耍。

陆铮对钓虾、捉泥鳅兴致很高,于是大家都去田沟那边玩耍。

再过几天就要干沟,准备收秋收稻了。

收完秋稻还要将泥土里藏着的泥鳅挖出来,再准备翻耕。

要忙到入冬前后才能再次闲下来。

一直到了傍晚才收拾干净,姐弟跟着父母去新庄。

林老夫人和林夫人则要等明天上午过去。

新庄就在林家庄不远,即使傍晚才出发,也能赶上新庄那边的晚饭。

陆天尧早就安排好了。

新庄门前,陆芊芊和陆芸芸站在那儿张望着,看到马车到来皆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大姐姐!铮儿!”

陆芸芸看到后头马车上下来的人,立刻开心地跑了过去。

陆芊芊目光闪了闪,连忙走向前边的马车。

“父亲、母亲,祖母让我带芸芸在这儿逛逛,再看你们来了没有,厨房里还没敢太早备菜。”

陆芊芊一脸乖巧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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