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得巧计禁足明月台 念旧怨计设笔墨中

“你……还知道什么?”这回可轮到玄静辰脸色发白了,清朗的声音里赫然带着几分威压。风玹王朝虽有“帝王立贤不立储”的说法,但是王室仍旧是规矩森严。当今皇上看上去和气的很,可是心里对儿子们严厉的近乎苛刻。要是皇子留宿青楼这种事情传到上者耳朵里去,别说皇位还轮不轮得到他继承,只怕就连“四皇子”的称谓都有可能立刻成为过眼浮云。他得好好想想如何让今日之事师出有名……

“公子又知道什么呢?”素凝不着痕迹的转变了话题,轻笑着沏上一杯茶,双手奉到玄静辰面前。

“梦影姑娘好生休息,时日已晚,静辰改日再来拜访。”玄静辰冷冷的看了一眼素凝手中热气袅袅的青瓷茶碗,面上扬起惑人的微笑,转身离去。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的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褪尽,眼中一片森寒:一定要把这个女子的底细彻底查明,否则必生祸端!

望着这位玄公子头也不回的挺拔背影,素凝卸去脸上甜美微笑的面具,眸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师傅,老爸,妈妈,小凝该怎么办呢?我这次……真的害怕了……”素凝不经意地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吗?身在未知之地,处于陌生城池,只此一天而已,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素凝心中惴惴不安,想到那位带着玉面的武功高手,想到这位深藏不露的欢场公子,想到门外笑里藏刀的掌事……不知今日她这番孤注一掷赌博一样的诈出言语,明日会带给自己什么呢?素凝不觉猛地打了个寒颤。

“静辰?”玄静辰冷这一张帅脸心事重重的往自己所居的宫室走去,身后只跟着贴身护卫至央,忽听有人叫了声自己。玄静辰应声回头,正巧遇上玄寂月一张比自己更加阴沉的脸。

“大哥。”玄静辰知道皇长兄最近正在探访一些旧事,冲他笑了笑,“难得你今日在宫中。”

玄寂月微微点头,面色稍微好些,“再过一个时辰去给母后请安。倒是你,刚回来还是要出去?”

玄静辰的眼睛躲闪了一下,轻声咳了几下:说回来的话嫌晚,要出去的话过早……欸?玄静辰灵光一闪,笑着看着玄寂月问:“小弟正有件难事不知同谁讨教,倒不如皇兄为小弟拿个主意吧。”玄静辰打了个幌子,将自己怀疑素凝的事情说与玄寂月,等着他的说辞。

玄寂月思索了一下,亦是觉得这姑娘来路不明,不知是何目的。他定定的看着玄静辰,口中吐出四个字:“欲擒故纵。”

玄静辰顿时了然,笑着冲玄寂月作了一揖。

醉香楼深院里,素凝觉得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不知不觉,她在此处已经近百日时间了。自打那天晚上玄静辰一语拜别从醉香楼走出去后,从他身上透出的寒气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弄得素凝当时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谁知她所猜想的严刑拷打非但没有出现,反而被那个老阿姨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把她连人带家当全体“请”到醉香楼的禁地“明月台”。

这“明月台”本是被获罪的官宦千金落脚的地方,换句话说是朝廷下罚的罪女官伶。可是这名义上祸了罪,谁又知道被贬的官员是否会重得势力呢?历任管事无人敢怠慢了这些官家小姐,反倒使得她们生活起居的质量比以往更甚。就拿最后一次住在明月台的人儿来说,那可是前朝皇帝最为宠爱的小公主。只因有一次公主任性惹的皇上雷霆大怒,盛怒之下他便下令把骄纵过头的女儿贬到这里,罚做乐师为清倌儿伴乐弄音。说是这样说的,可是谁敢拿乔让公主服侍曲韵歌声?不光如此,被贬了的公主觉得明月台有趣,甚至还叫人改建休憩一番,与其它地方隔离开来。后来,皇帝思念小女儿,又命了人三十二抬轿辇抬回宫去,此地虽然雅致清幽,却没有人敢觊觎,更别说安顿进来。

一条清幽的小路,两旁皆是盛放的百合。雕梁画柱,琉璃屋顶,飞檐处挂着叮当作响的铜铃,朱漆扇门上雕着镂空的梅兰菊竹,精致典雅的二层小楼映入眼帘。

推开精巧的扇门,一幅盛放的牡丹汉玉屏风映入眼帘。右手偏厅里红杉木的圆桌配着四个精致的脚凳,桌上青花瓷的成套茶壶杯器一尘不染,看来是常常有人过来打扫。对面的水色垂帘后面放置着一把古琴,单看木色就知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好琴,弹奏起来必定是音飘万里的。这小厅的柱上还挂着琵琶、冬不拉、萧……各种乐器看得人眼花缭乱,真不知这位公主到底有多么出众的才情,竟敢做出这么大手笔的摆设。

和醉香楼相似,小厅最侧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牌坊,悬挂着淡蓝色的珠帘,典雅的木阶直达二楼。

这二楼的小世界因该是每一个女孩子都向往的房间吧。檀香木制的闺床上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味,安睡的绝佳中药。一整套衫木制作的妆台,桌椅,柜架……更有玲珑剔透的首饰盒和各种行头让人眼花缭乱。房间里的帐幔全是清一色的水蓝,柔若无物,轻如发丝,最奇怪的是光照上去不同的角度发射不同色彩的光芒。据说这帐幔是有长年集聚在天龙山的七彩雪蚕蚕丝制成的,名贵异常。房间的一侧屏风后是一个比寻常的浴盆大近乎两倍的玉制浴盆,好像是什么和田暖玉雕琢的,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栩栩如生。最奇特的是将水倒进去后不出半盏茶的时间水会变得温热,随着水温越来越高,浴盆会愈来愈呈现出透明的样子,所以浴盆和屏风之间还挂着三层纱帐,就算有偷窥者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可是朦胧的影子也是看好吧?素凝一脸不乐意。

“郁闷阿……”素凝右手托腮,眼睛定定的盯着面前的成堆的珊瑚、海贝、珍珠、翡翠、金银……可是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奇的玩艺儿了,不管是谁被关上三个月估计都会深有同感吧。

不知道玄静辰究竟安的什么心?花了重金把她软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明月台,周围安插着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守卫着,弄得素凝有一种插翅难飞的感觉。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谁又能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呢?素凝十分无聊的倒在床上等着床顶帐幔心道。

“姑娘想吃点什么?”小丫头星雨笑吟吟的问着。她的名儿是姑娘给她起的,姑娘说她的眼睛如星星闪亮,名字里应当有个星字。又说既然她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了,落难即如风雨飘荡,单取了雨字来纪念她们的革命情谊。虽然素凝说的这些她都不懂,但她知道跟了“梦影姑娘”她算是走了大运了。明明是人人想要亲近的花魁娘子,却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姑娘会把那些金银珠宝送给她,会教她跳舞,还会拿好看的衣服给她。偶尔兴起,会把她打扮得比头牌姑娘还好看。上次霞烟掌事来,正巧看到自己被姑娘盛装打扮的模样,便提出想让自己来顶楼里一个姑娘的位置,素凝说什么也不同意,这才把她的清白保下来。对星雨来说,素凝是家人,是亲人,更是恩人。从素凝护下自己的那一刻,星雨就决定这辈子都要服侍素凝了。

“我倒是想吃肯德基和麦当劳,问题是有吗?”好想念以前的“垃圾食品”啊,亲爱的薯片汉堡大闸蟹……素凝的口水都快飞出来了,倏的从回忆里蹦出来:不行不行,现在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呢,这些美食还是等回去再说吧。“星雨,你说我怎么才能出去呢?再闷在这里我就要翘了。”把自己扔在床上,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素凝,歪过头看着星雨郁闷的问道。

“姑娘到底是从哪来的?”星雨抿嘴轻笑着问道。真的弄不清她到底什么来历,还有说出的好多词语都是闻所未闻的。头几天被关在明月台的里,她成天摆弄各种乐器,不管会不会一坐就是大半天。不到两个月,那些东西竟然都可以奏出美妙的乐曲。星雨更加敬佩素凝了,那么漂亮,那么多才,风玹第一花魁可不是空口说出来的。

“星雨,我想到了。”素凝一拍床边猛地坐起来,冷不丁的吓了星雨一跳。

“姑娘,你吓死我了。”星雨的脸色确实煞白了一下。这姑娘,一点不拘于世俗,对外她可以落落大方,应付自如,可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熟人面前它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又恶作剧,让人头疼,却又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素凝拉住星雨的手,“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一箭双雕。”

“姑娘的意思是……”星雨不解的望着她。

“把如雁叫来描个花样,还有给我端碗绿豆粥。”素凝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转手拉住要走的星雨。“叫来巧雁,端碗红豆粥,藏个生鸡蛋。”素凝提笔在纸上写下这么一句。

星雨虽是疑惑,却还是按照纸上素凝的意思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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