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洛阳可不是明智之举啊。”子楚将手上的白棋丢回棋盒中。

他此言倒没有横加阻止之意,而是当处乱世,合纵在即,洛阳乃是周都,韩魏大军已经在那里集结,五国兵马全部到齐也只是时间问题。

通俗的讲,现在洛阳非常危险。

“我知道。”吴驹笑着点点头。

前往函谷关并非小事,毕竟函谷关乃是秦国面向东方六国的最大屏障,这么多年秦国还没被攻陷,很大程度上要仰仗函谷关天险。

而现在三川郡已经被秦国放弃,函谷关乃是五国兵马必经之地,自然也开始戒严了,日日关门紧闭,任何人不得通行。

这件事情吴驹本来是打算先和吕不韦说的,毕竟他是秦国这次对抗合纵的主帅,但正好子楚在这,那就一并说了。

“还是要去?”

“虽千万人吾往矣。”

子楚和吕不韦对视一眼。

“行,寡人会让人拟通关文书,或者吴卿也可以直接随吕相的大军一同出关,安全上也会有所保障。”子楚说。

“大军何时出征?”

“明日本相启程前往函谷关。”谈及此事,吕不韦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这么快?”吴驹惊讶。

“仅仅韩魏两国就已经足够麻烦了,不能给孙隐合纵五国的机会。”子楚说道。

吴驹点点头。

显然,孙隐和秦国都在打一个“快”字。

孙隐挑选两万轻骑,日夜兼程奇袭三川郡,打出了战役上的快,将其先祖孙武的《孙子兵法》九地篇中那句“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发挥到了极致。

而秦国希望像昭襄王时期,周赧王和西周文君发动的那次未完成的合纵一样,在合纵大军尚未集结之时,便果断出击,一击打散合纵,这乃是战略上的快。

从这两个不同层面的快而言,双方的目的和思路都一样,但又不太一样,子楚希望在战役和战略上都快,而孙隐希望在战役上快,战略上慢,毕竟他想等五国大军集结。

孰强孰弱,孰胜孰负,吴驹也说不准。

按道理说,这场攻东周之战是秦国胜了的,但现在兵家和孙隐突然出现,让吴驹也突然有些不太确定。

“行,那我跟吕相一起去吧。”吴驹道。

“好。”子楚点点头。

“吕相,劳烦了。”吴驹乐呵呵的向吕不韦一拱手。

“言过了。”吕不韦微微一笑。

子楚来吕府显然是有要事相商,虽然不知道他俩谈完没,但眼瞅着那盘棋肯定是没下完,于是达到目的的吴驹直接告辞了。

然而,刚走出竹林还没几步,就被吕凝的侍女怀夕拦住了。

“吴卿,小姐请您过去一趟。”怀夕说道。

“吕凝?”吴驹诧异,旋即道:“带路吧。”

“是。”

怀夕带着吴驹在府中穿行,来到一处长廊中。

吕凝披着一件轻裘,静静的站在长廊尽头,看着那里的一盆墨兰,风姿绰约,柔美而文弱,颇有些“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感觉。

“吴卿请吧,我就不过去了。”怀夕说道。

吴驹挑眉:“好。”

他迈步出去,径直走向吕凝。

吕凝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抬起头看过来,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尽管迅速收敛,但还是那么明显:“吴驹!”

“吕凝。”吴驹微微一笑,下意识说了句:“好久不见。”

“久吗?”吕凝对吴驹老套的客套有些没好气。

三天前酒馆开业之际,二人刚见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吴驹意识到自己的语病,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旋即转移话题道:“怎么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吕凝闻言,踌躇片刻,咬着薄唇问道:“我听说…………你要随军去洛阳?”

吴驹一脸诧异,答非所问:“你消息挺灵通啊。”

从提出要去洛阳途经函谷关到现在,横竖不超过十分钟吧。

“…………”

吕凝幽怨了看了吴驹一眼。

吴驹无奈,点点头:“是,是要去洛阳。”

“函谷关外现在虎狼环伺,兵家少主孙隐陈兵关外,随时都会叩关攻秦,这你应该知道的。”吕凝说道。

“知道。”

“那你还要去?”

“虽千万人…………”吴驹本想拿出对子楚和吕不韦那套装13而又敷衍的说辞,但想想还是话锋一转:“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吕凝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坐在长廊边上,一言不发,沉默良久,直到那盆墨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借着微风将一粒晨露抖落。

去洛阳只是借口,前往函谷关才是真正的目的,但吴驹并未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其实很清楚,这个女孩是在担心自己。

他也很清楚自己对她是什么态度,只不过从来都下意识的回避。

想当初…………

在岐山,吴驹救了她的命,日日为她施针,常常亲自去为她煎药,离别时她亲自绣了一只香囊,并为此特地找苏长老求了个药方。

后来到咸阳,吕凝茶饭不思,在听到他抵达咸阳时心里不由的高兴,再到后来两座府邸比邻相望,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多,但每次见面总是莫名其妙的气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吴驹面前她总是完全失去一个大小姐该有的从容仪态。

二人其实很早就对对方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只不过从未表露过心迹,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

一日不见是不是如隔三秋吴驹不知道,但他现在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真的晚三秋了。

吴驹微微抬手,将吕凝的玉手揽住。

吕凝的手是有些冰凉的,她有点不敢看吴驹。

“明日我随吕相一同启程前往函谷关,不会有什么意外,况且我还养了那批魁首近卫,好歹花了我大价钱,以一敌百不敢说,但以一敌十绝对不在话下,他们能保护好我的安全的。”吴驹轻声说道。

吕凝苦笑。

她觉得吴驹多少有点不解风情,但这句话确实让她心安了不少。

“那…………唔。”

吕凝抬眸启唇,正想说话,却突然被吴驹凑上来吻住。

不解风情?

不可能的。

两唇相交,气氛刹那间停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二人相互纠缠,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气味,以及对方炙热的气息轻轻吐在自己脸上。

这几秒,仿佛有数万年之长。

远处一直在偷看的鹿竹怀夕已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小脸憋得通红。

良久,唇分。

吕凝俏脸通红,一言不发。

吴驹将吕凝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旋即松开吕凝的手,起身,微微一笑:“走了,别送了,明天再送我也不迟。”

“嗯。”吕凝看着吴驹,眸中满是爱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吴驹轻笑,没再停留,倒退两步,旋即转身负手离开,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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