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驹等人离开彘县后,径直向平阳赶去。

那里是如今秦军在整个晋中的大本营。

不出意外的话,子楚现在已经从榆社一线赶回来,他们可以在平阳相会!

……

平阳。

这是晋中大城。

昔年,这里是“尧”的都城,150年前,三家分晋后,此地属于韩国,后来韩国定都于此,直到灭了郑国后方才迁到现在的国都新郑。

可想而知,这里当然是非常繁荣的,虽不比咸阳、邯郸、晋阳、大梁这些一线城市,多少也能算个二线了。

子楚自数日前听闻祁县被攻破,灵石被围以来,茶不思饭不想,满心愁恼,无心督战,在廉颇大军赶来后便启程赶回平阳一带,于前日抵达平阳。

本想再度启程前往灵石一线,但谁知蒙武很快便派人传回了消息:嬴政和吴驹等人都完好无损!灵石百姓与军队多数也得以保存,蒙武现在正在筹划收复灵石!

听到这消息后,子楚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便安心待在平阳了。

但他也不禁好奇,根据蒙武传回的消息,嬴政和吴驹等人当日确实被围困于灵石,可他们究竟是如何逃出来的,这点蒙武没有写明。

因为蒙武当时心切,知道子楚肯定着急,还没问明白前因后果,见人没事便果断向大本营传回消息。

不管怎样,子楚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五万打六千,哪怕叠人墙都能把灵石围的水泄不通,吴驹竟然逃出来了?

莫非乐间是赵国的卧底不成?!

这是无的放矢。

但直觉告诉子楚,这一切的一切多半是和吴驹有关了。

哎呀,有吴驹在确实是省心啊,要是秦国能多出几个吴驹这样的人,寡人也不至于每天掉这么多头发。

得知了自己的爱臣、爱子和老婆平安无事的子楚整个人都高兴多了。

好消息接踵而至。

没过多久,收复灵石的战报也到了。

三万大军半死半俘,乐间自尽而亡,只余一万有余残兵败将逃向晋阳。

子楚听闻后不禁抚掌大笑。

“好!太好了!赵国这回算杀敌一万,自损八万八,哈哈哈!”

他看着战报,满心欢喜。

然而好消息还没结束。

紧接着又有斥候来报,吴驹、嬴政等人已经在赶来平阳的路上了!

彘县距离平阳,约莫一百二十里,三日之内到达绰绰有余。

子楚搓了搓手,内心满是期待。

到了第二日,又有榆社方面的战报传来。

廉颇走了!

这是两日前的事情,赵国大军离开,只留了一座空荡荡的军营给秦国。

“多半是因为灵石了。”子楚自语道。

廉颇定是收到了灵石的战报,所以果断离开。

毕竟汾河东岸的计划失败了,灵石没拿下来,邬氏够呛能守住,祁县的战略意义也不够大。

乐间身亡,大军半死半俘,对士气的打击也很大。

所以大军待在晋西北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为了榆社?

相比起榆社,守住晋阳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廉颇果断撤军了。

“自从打了这一仗,廉颇还真是一退再退。”有大臣开口说道。

“怕是不出半月,我们便可以直捣黄龙,攻克晋阳,然后班师回朝了。”

子楚摇头:“不要小看廉颇,他这人性子最是刚烈莽撞,可在用兵之道上却又极其有耐心,善于韬光养晦,别说守三个月、三年,守三十年他都有耐心,但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的反击会让人心惊。”

廉颇善守这个说法,来自于长平之战,可要是把善守作为对他的刻板印象,而认为他不善于打快攻,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鄗代之战,兵分两路,一路大破燕军,包围燕都“蓟”,攻势之凌厉令人发指,这难道不算是快攻?

赵国的将领,多少都有点防守反击的本事,廉颇是,李牧是,守了三年的邯郸保卫战的诸将也算是。

子楚摇摇头,将战报放到一边。

不说廉颇了。

子楚现在可谓春风得意,放眼四方,传来的尽是好消息。

日前传来的战报说蒙武和蒙恬准备继续攻取邬氏,想来这个时候多半已经攻下了。

并且还有另外一件喜事。

据斥候来报,吴驹、嬴政、赵姬一行人已经到了城外十里,今天必然是可以抵达平阳了!

……

与此同时,城外。

吴驹等人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踏马的,这一趟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四轮马车研究出来!”吴驹骂骂咧咧。

骑马的技艺他是娴熟的,但连着几天赶路,这谁顶得住?

偏偏晋中的地形高原和丘陵诸多,赶起路来就突出一个颠簸。

几天下来,那叫一个腰酸背痛。

不过好在这一段路程总算结束了,随着他们策马狂奔,逐渐出现在眼前的大城,正是平阳!

此时,面前的北城门已经戒严,不许闲杂人等进出,无数披甲执戈的大秦军队拱卫四周。

一个男子站在军队前,静候嬴政等人。

“这是蒙毅,蒙恬的弟弟,现任卫尉,执掌大王的亲兵、仪仗。”放慢马速之后,吴驹对嬴政说道。

嬴政点了点头。

待吴驹等人的队伍来到近前,蒙毅拱手一揖:“臣,蒙毅,拜见公子、夫人,恭迎公子与夫人归国!”

“免礼吧。”嬴政说。

蒙毅站直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夫人请入城吧,大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嬴政深吸一口气,驭使马匹,一马当先向大开的城门内行去,一路经过平阳大街,街道两旁,有无数百姓翘首以盼。

“恭迎公子归国!”道路两旁伫立的大秦将士高声喝道。

嬴政握住缰绳的手都不禁有些颤抖。

一路来到王宫,这里是昔日的韩王宫,平阳属秦后,并未拆除,作为行宫存在,供秦王居住。

大殿前的台阶上,子楚身披黑色大氅站在这里,遥望着宫门外,尽管面不改色,但内心却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很快,嬴政、赵姬的马匹进入了宫门。

嬴政抬头看向子楚。

这就是父王吗?

眼前的子楚高大、英武,着玄色华服,身旁站着随行大臣官吏,尽显秦王的气势与排场。

赵姬眼含热泪,抿着红唇。

二人下马,登上台阶,来到子楚近前。

“拜见父王!”

“拜见大王!”M..

子楚再也忍不住,向前一步走到嬴政面前,摸了摸他的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都长这么高了啊,真像寡人年轻时候!”

嬴政顿时红了眼睛。

子楚又看向一旁的赵姬,眼前恍惚,仿佛看到十年前的场景。

那时,他是秦国在赵国的质子,赵姬呢,则是吕不韦门下一个舞姬。

犹记得那是在一个夏日,子楚第一次到吕不韦的府邸做客,吕不韦命赵姬为子楚舞。

那一舞的风华,子楚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长袖善舞,婉转婀娜。

那时候正是子楚最落寞的时候,受赵人的冷眼,父亲孝文王虽已成为太子却并不喜爱他,生活上也缺衣少食,全靠吕不韦接济。

他在赵国人面前深沉内敛,不爱说话,但在志同道合的吕不韦面前却时常高谈阔论,论述百家学术,七国局势,这也着实吸引了赵姬,使得二人相爱。

是真心相爱,并非见色起意。

毕竟赵姬家世并不算好,倘若不是真心相爱,区区一个舞姬,子楚又怎么会把她立为夫人,并且这么多年未曾改变。

眼前这个身影,与多年前那个翩翩起舞的身影逐渐重合,子楚喃喃道:“小赵,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赵姬顿时泪流满面:“大王……”

子楚也不禁眼眶发红,也没管这一身风尘,抬手将赵姬揽入怀中。

时隔十年,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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