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是鸽子行了吧!快点去找个郎中看病吧!今天你遇上好心人了,要不然的话,你就躺着而等死吧!你这个瘸子呀!”这个邻居摇头道。

高怀远这才接口说道:“这位刘大哥,你现在身体病的很重,耽搁不得,我还是先送你去看病好了,这里的事情由这几位乡邻帮你照看,不会有事的!一切等你病愈之后再说好了!”说着又命贾奇取了几吊钱出来,送给几个乡邻算是请他们替刘瘸子照顾他那些宝贝鸽子,并且命二狗在外面准备好驴车。

刘瘸子这才一脸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被高怀远和一个邻居从床上搀起来,架到了院子外面的驴车上,高怀远立即带着他朝通山县赶去。

刘瘸子一路上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体温也很高,高怀远不得不让李二狗不断的为他擦拭身体,降低体温,就这么赶着驴车一路急赶,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通山县城,并且在关闭城门之前,最后一个进入了县城。

通过短暂的交流,高怀远才得知刘瘸子大名其实叫刘福贵,是他们刘家的独子,早年是虽祖父从河南一带逃到这里并在赵家湾购置了几亩薄田,就此留在了赵家湾,刘福贵天生便一条腿残疾,家里面又穷,从小便没少被人欺负,没人陪他玩儿,于是便自己养了一对鸽子,从此便于鸽子朝夕相伴,后来他父母双亡之后连老婆也讨不下,继续与鸽为伍,平日里连邻里之间也很少走动。

这一次他是在外面淋了雨之后,感了风寒,本以为扛一下便能好了,谁知道却越熬越重,倒下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高怀远对他这样的人深为同情,这个世道别说是一个残疾人了,即便是健全人想要生存下去都不容易,刘福贵能撑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了,从小因为残疾受人歧视,所以导致了他离群独居,渐渐的将所有寄托都放在了鸽子身上,难怪他能成为鸽痴,这根他的生活是分不开关系的。

高怀远带着刘福贵到了通山县城之后,很快便在城中找到了一个郎中为他诊病,郎中看罢刘福贵的病之后,开出了一副药方,微微摇头说道:“此人染病时日已久,现在寒气已经入髓,我也只能开副药方给你们了,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高怀远知道郎中说的是实情,要不是看着刘福贵胸口还在起伏的话,光看他的脸色,就跟死人没多大区别了,于是谢过了郎中之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让贾奇去抓了药回来,熬好之后给刘福贵灌下去。

至于到底能不能救回来他的性命,高怀远也没底,不过现在他也必须要尽一下人事,希望刘福贵能好转起来吧!

三个人轮流照顾刘福贵了两天两夜之后,这个刘福贵还真就渐渐的退烧了,而且也恢复了一些神智,开口要吃的,高怀远三人顿时大喜,让客栈里面给他熬了米粥喂了下去。

当刘福贵喝完了这碗米粥之后,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感激的神色,但是马上又露出了一丝警惕的神色,略带自卑的小心打量着高怀远等人,也没有说感激的话,显得有些无礼。

贾奇看到刘福贵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却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高怀远,于是心中大为不喜,于是对刘福贵说道:“我说刘瘸子,你还不快快谢谢我们少爷?要不是我们少爷救你的话,这会儿你恐怕早就没命了!”

谁知道那刘福贵白了贾奇一眼之后,嘴里面却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求你们救我,无事献殷勤……”

下面的话他说的声音很小,但是高怀远他们也都听明白了,接下来的话即便不听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

高怀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但是贾奇和李二狗都当场差点气晕过去,李二狗脸一下就气成了猪肝色,当即便把拳头捏紧了,想要凑上去暴揍一顿这个无礼的家伙,贾奇也被气的要死,嘴唇都有点哆嗦,这真是热脸蛋贴了个凉屁股,救人一命不但没有得到感激,反倒被人给骂了,这事儿闹得!

高怀远一阵暴汗,赶紧拦下了想要发飙的李二狗和贾奇二人,将他们赶出了房间,又坐在了刘福贵的床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对刘福贵微笑了一下开口说道:“刘老兄先喝口水吧!你这会儿刚刚退烧,出了不少汗,要多喝点水才行!”说着将一碗凉茶给刘福贵递了过去。

虽然这个刘福贵无礼,但是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看到高怀远被自己骂了之后,依旧笑容不改,还给他端茶倒水,刘福贵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他生性怪僻,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一点不通世故,再加上看到高怀远虽然衣着不算华丽,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很有气度,还有刚才贾奇称呼高怀远为少爷,看来高怀远即便不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能这么对待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残废,也算是相当不易了,起码这种气度,就令人折服。

于是刘福贵这才伸手赶紧接过了高怀远递给他的那碗水,眼神中再次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色,神色还有些慌张,将脸埋在碗里面大口的喝起了水。

高怀远看懂了他的心理,于是笑道:“刘老兄其实话说的不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不假!我也承认,这次能救了你,并不是出于巧合,天下需要救的人多的是,我却偏偏跑到了你们赵家湾救了你,是因为我确实对你有所求!”

听了高怀远的话之后,刘福贵虽然又有点紧张了起来,但是却开始正视高怀远了起来,说话还是有点生硬,开口道:“我一个穷瘸子,你要求我什么?难道是为了我的那些鸽子吗?”

高怀远接口道:“看来刘老兄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想法,确实不错,不过请听我把话说完!高某虽然想要买一些你的鸽子不假,担高某自诩不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绝不会因为这件事便要挟你什么!这个你大可放心,即便你病愈之后,不愿卖给我鸽子,高某也绝不会为难于你的!这一点请你放心,现在你病情未愈,先好好养病,一切待到你病愈之后再说吧!”

听罢了高怀远的话之后,这个刘福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是傻子,从高怀远的话中,他听出了高怀远是诚心诚意说出这番话的,而且高怀远接过他手中的水碗之后,转身走出了房间,临出门的时候交待了一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让我的手下来照看你好了!”

这个刘福贵张了一下嘴,却没说出话,看着高怀远出门的身影,缓缓的又躺在了床上,暗自思量这个姓高的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的有钱人家,难道还会有这样的好人吗?

刘福贵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思量着这个事情,不多时李二狗便虎着脸走进了房间,拧了一把毛巾,气哼哼的对刘福贵说道:“该擦身子了!真想不通我们少爷怎么会对你这么好!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替别人擦身子呢!这几天伺候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刘福贵看着李二狗气哼哼的样子,试探着问他道:“你是说你们高少爷这几天一直也都在伺候我吗?”

李二狗哼了一声:“哼!那是当然了!你病的连郎中都摇头说恐怕没救了,可是我们少爷还是将你带到这儿,看护着你,你却睁眼便骂我们少爷,要不是看在你现在有病的份上,换成其他人敢那么对我们少爷出言不逊的话,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哼!要知道我们少爷可是好人,你这厮怎么能那么骂他呢?翻身,擦背!”说着李二狗拿毛巾给刘福贵擦身。

刘福贵侧过去身子,忽然之间他觉得眼睛开始酸涩了起来,一下子泪水忽然浸满了眼眶,他闭起眼睛,浑浊的泪水忽然涌出眼角,唰的一下淌在了枕头上。

从小到大,除了他的母亲这么伺候过他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他的心这会儿忽然间似乎融化了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李二狗这会儿还是气哼哼的,平日里他根本没多少话,今天不知不觉之间却说了很多,他最容不得别人误会高怀远了,可是这个刘瘸子却敢那样的说高怀远,要不是少爷一再嘱咐的话,他真想把这个瘸子给丢到大街上去。

“我给你说瘸子,也就这一次了,以后你要是再敢对我们少爷无礼的话,我宁可被少爷赶出家门,也非要打扁了你不可!你要知道,这世上你不见得比我们这些人苦,我们好多人从小都无父无母,在街头流浪,比起你来,更可怜,整日被人欺负不说,连狗都欺负我们!

要不是我们少爷心善的话,我们这些人早就不知道饿死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少爷对我们可是好到了天上了,你骂皇帝老子我都不管,就是不许你骂我们少爷!……”李二狗用力的给刘福贵擦背,仿佛是泄愤一般,一边还嘟嘟囔囔的警告刘福贵到。

当李二狗为刘福贵擦完了背之后,又丢了一身新买的干净衣服到床上,然后端水准备出去倒掉的时候,刘福贵忽然转身过来,用发颤的声音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吗?”

李二狗没好气的赌咒道:“我李二狗这辈子没说过瞎话,要是我说的话有半句是假的话,就让我被狗吃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床上这身衣服是我们少爷专门让我们去给你买的,快点换下来你那身臭衣服,省的熏到我们少爷了!”

说罢之后李二狗端着木盆转身走了出去,重重的将门给带上,只剩下了李二狗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晚饭的时候,高怀远又走进了刘福贵的房间之中,笑着问道:“这会儿感觉如何了?我让客栈里面给你炖了鸡汤,喝一点会好的快的!”

刘福贵忽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高怀远对他问道:“小的多谢高少爷救命之恩!小的能问一下高少爷要买鸽子是做什么用的吗?”

高怀远让贾奇将托盘放在了床头,然后坐在了床边正视着李二狗反问道:“那我也想问一下你,你养了这么多年鸽子,可是知道鸽子最大的用途是什么吗?”

刘福贵想了一下之后,对高怀远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鸽子识途,不管你把它带到多远之外,它们都能找到回家的路,一路飞回来!当然是用来送信最为便捷!”

高怀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看来刘老兄确实是个懂鸽子的人!实不相瞒,高某就是想用鸽子来作为联络只用的!现在先不说这个,你还是先喝了鸡汤,再喝一副药吧!”

看到高怀远站起来似乎要离开的时候,刘福贵忽然咬牙说道:“既然高少爷不是要买去打牙祭或者纯粹玩儿的话,那么小的也不可惜这些鸽子了,明日我便陪你们会赵家湾,我将那些鸽子都送给高少爷也罢!”

高怀远心里面一跳,立即说道:“这倒不必,高某知道那些鸽子都是你的心头肉,君子不夺人所爱,只要老兄能割爱卖给我几对足矣,没了那些鸽子的话,你又该怎么办呢?”

刘福贵挣扎着从床上要下到地上,但是马上被高怀远拦住了,但是他还坚持对高怀远说道:“我的鸽子不卖!只送给高少爷!以前有人出重金来买我的鸽子,我也从来没有卖过它们,现在我愿意把它们都送给高少爷!不为别的,只为高少爷的为人!这辈子除了我娘之外,从来没有人对小的这么好过,就为了这个,小的甘愿把那些鸽子都送给高少爷!只望高少爷以后能善待那些鸽子!”

高怀远将刘福贵按在床上,摇头说道:“刘老兄,你大可不必如此,高某说过,救你和我要买你鸽子,并无联系,只是碰巧罢了,你也不必对我感恩戴德,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知道你对这些鸽子的感情,可以说视它们为子女一般,要是都送给我的话,高某也会于心不安的!如果说你觉得用钱来衡量你那些鸽子的话,是辱没了它们,那么就送我几对好了,何苦要都给我呢?还有你现在身体还很虚,不易颠簸,还是再静养两天之后,再返回赵家湾吧!”

听着高怀远的话,刘福贵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他这辈子都没觉得心里面有这么暖过,人人都歧视他,所有人都当他是个笑话看待,即便以前有人来求购他的鸽子,那些人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鄙夷,可是今天在这个高少爷眼中,他却没有看到那种鄙夷的神色,这个世上也只有高怀远把他当作人看待,除了高怀远理解他之外,所有人都当他是个又瘸又疯的人,有高怀远这句话之后,他忽然觉得这辈子受得委屈,一时间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看着偌大一个男人,忽然间泪如泉涌,本来还生他气的李二狗忽然觉得刘瘸子很可怜,这会儿心里面的气顿时便消失无踪了,他忽然明白了高怀远为何这样对待这么一个瘸子,那是因为高怀远懂这个刘瘸子的心呀!

“我说刘……刘大哥!你也别哭了!我们少爷就是这样的人,说什么好呢?总之你明白就好,我白天说的话都是气话,对不住了呀!”李二狗有些呐呐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高少爷!请恕刘瘸子我不敬之罪,说实话这辈子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人看,今天能听高少爷您这番话,即便是让我现在死了也瞑目了!

这些鸽子不是小的要都送给你,而是小的现在实在也养不起它们了!小的本来还有几亩薄田,但是前段时间因为点小事,小的也把地给卖了,现在没有能力再养这些鸽子了,本来如果不是遇到高少爷的话,小的还打算将它们都赶走,各自找家落户去,省的哪天我死了,它们也被人给捉去吃掉!

现在既然遇上了您这个好人,我把它们送给你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赵家湾那里,我也不会再呆下去了!回头我也要走,还是拜托高少爷将那些小家伙们都给带回去吧,小的信得过高少爷您的为人,它们以后跟着您我也放心呀!”

高怀远听罢了刘瘸子的话之后,心道这个刘福贵还真是不幸呀,他这样的人,如果连唯一维生的几亩薄田也没了的话,那以后他可该怎么办呀?

但是转念一想,暗自又有些高兴了起来,于是赶紧问道:“刘老兄不知道以后有何打算呢?你离开赵家湾,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刘福贵苦笑了一下,抹了一笑眼角的眼泪,摇头道:“我只惦记着我那些鸽子,至于我自己到哪儿都好说,这个世上我好多地方都没去过,流落到哪儿算哪儿吧!想必有人会施舍给我这个瘸子一碗饭吃的!”

“不必说了!既然如此的话,假如刘老兄不嫌弃我那庄子的话,不妨就到我们卧虎庄去住下吧!高某别的不敢说,起码可以保证你这后半生无忧便是!你也可以继续养那些鸽子,岂不两全齐美吗?”高怀远立即对刘福贵说道。

“对呀对呀!去我们庄子吧!我们哪儿地方大着呢!你还养你的鸽子好了!呵呵!”李二狗和贾奇也一起劝刘福贵到。

刘福贵抬起头望着高怀远,看了一阵之后,在床上翻身跪倒:“小的拜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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