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带着瀛州禁军的五千人趴在距离契丹大营几百米远的一处山坡上,这里已经是能靠近的最近距离,再靠近一点,就会被契丹的岗哨发现,五千人想要近距离隐藏行踪实在太过困难。

整个人趴在雪地上,虽然锁甲里面穿了两层厚厚的皮裘,杨正依然觉得整个身体似乎已经麻木,掏出铁皮酒壶喝了一小口烈酒,才感觉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远处的瀛州大营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火堆,把大营里面照得清清楚楚,杨正举着千里镜,把契丹大营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整个契丹大营外紧内松,不少契丹武士正光着膀子在火堆旁摔跤。

视野中似乎有东西砸进了中间的火堆,接着火堆就四散而开,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到杨正的耳朵里,第一声巨响过后,隔了一会才接着响起第二声、第三声…

密集的爆炸声不断在契丹大营中响起,一百个巨大的炮仗里装着的都是威力巨大的火药,杨正原本想趁乱攻击的,可是千里镜里的画面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耶律元搂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睡的正酣,他给部下的命令是搜刮粮草,缓解军中取粮的境况,只要部下把粮食弄回来,杀些宋人也无关紧要,至于女人,这大宋的女人他也喜欢,所以部下把最漂亮的少女送进他的帐篷后,他还口头嘉奖了部下。

有这些女人让部下发泄一番,也能缓解一下军营中消极的士气。

白天的战事让他心力交瘁,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小儿子的死活了,四千人的伤亡已经伤到了南京道宫分军的筋骨,他必须从宋朝拿到足够的代价,让这四千人的伤亡物有所值,不然即使他是皇帝的堂哥,也要承担损兵折将的责任。

河间让他崩掉了门牙,他不相信大宋所有的城镇都有河间这样的军队把手,他的骑兵来去自如,河间啃不下来,换一个地方就行了。

心中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怀中犹自颤抖的少女脊背,耶律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一声巨大的声响在帐篷前方响起,他的位置刚好就在篝火的后方不远处,第一声爆炸声就离他不远。

打雷了?可现在明明还是寒冬啊,耶律元翻身坐起来,快速的穿上衣服,对着帐篷外喊了一声,一个亲卫就拉开帘子走了进来,战战兢兢的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颗炮仗是试射的,看见炮仗正中目标后,曹二让手下十架小型投石机开始快速的向契丹大营扔炮仗。

听完亲兵的话,耶律元恨不得拔刀砍了亲卫,一次爆炸就吓成了这个德行?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让他心里的恐惧如野草般开始疯长。

一个竹筒大越能装一公斤火药,而一公斤火药爆炸的威力足以让周围五米之内寸草不生,巨大的冲击波足以撕裂人的内脏。

大宋的读书人不敬鬼神,但读书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朴实的百姓,他们依然相信佛家的哪一套,坏事做绝,死后绝对会下阿鼻地狱,依然相信天上有神仙,有财神、有土地公公,也有阎王殿。

而这时候的契丹人信的比较杂,贵族信道教,信佛教,而普通的百姓的信仰依然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萨满教,他们相信有火神,有雷神,有雨神,每座山都有山神,每条河也有河神。

契丹大营的士兵都是目不识丁的勇士,他们不知道为何一个小小的东西会爆炸,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会让自己的同伴悄无声息的死去,巨大的爆炸声让他们的耳膜嗡嗡作响,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天神的旨意了,虽然不知道是惹到了哪位天神,但肯定是天神发怒了。

最先发疯的是伤兵营,一个巨大的炮仗就落到了伤病营的帐篷边上,一个帐篷的躺着的十多个伤兵无一幸免,而远一些的帐篷除了耳膜被震破,倒是没有一个人死亡。

契丹的伤兵可没有消毒、缝合这样的待遇,都是军医抹一把金创药在伤口上就完事了,能不能活下来完全看天意,偏偏天意这时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伤病营除了轻伤的能挺过去一部分,大多数伤兵都会死于伤口感染。

一个伤的比较重的伤兵神智已经有些模糊,被巨大的爆炸声一吓,反而感觉身子有了力气,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之上,而在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前方那个摇摇晃晃,带着红毡帽的似乎是一个宋军。

这时候就不需要考虑其他的了,顺手拿起手边的弯刀,使劲一砍,宋军的头颅被砍掉了,左边好像还有一个,继续砍…

这个勇武的伤兵用手中的弯刀砍了三个人后支撑不住躺在了地上。

但此时被天神发怒吓破胆的契丹士兵已经完全失去的理智,这个伤兵的举动就是一根导火索,让失去理智的契丹士兵拿起弯刀,呼喊着朝着同伴砍去。

同样失去理智的除了契丹的士兵,还有契丹的战马,发狂的战马完全恢复了野性,巨大的爆炸声,它们本能的开始奔跑,离开爆炸的地方,近两万受惊的战马在军营中狂奔,踏过一切阻拦它们的东西。

耶律元已经听到外面除了爆炸声之外的喊杀声,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心里一片死灰,宫分军完了,一场营啸足以让宫分军土崩瓦解,他只能木然的在亲卫的拱卫中,退回营帐以防被失去理智的自己人杀死。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耶律元耳中响起,武者的本能让他纵身往旁边一滚,几十匹战马踏破帐篷,从几个亲卫身上踏过,溅起的血浆洒了耶律元一身。

耶律元刚刚松口气,就见几百匹战马正从前方往自己的方向狂奔,来不及思考,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想避开这群战马。

就在此时,一直窝在帐篷一角的赤裸少女突然发疯一样爬到耶律元脚下,死命的抱住了耶律元的右脚……

耶律元被吓的亡魂丧胆,想挣脱少女的纠缠却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碗大的马蹄离自己越来越近。

几百匹战马踏过耶律元和少女,继续往前狂奔,等到最后一匹战马过后,这里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一套被马蹄踩的支离破碎的铠甲残片和两团模糊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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