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咽的榆树皮,带着苦涩的味道,但却很有效,饥肠辘辘的三人,吃了大半,空落落的肚子,垫了点东西,总算好受点,不用再忍受胃部因饥饿导致的疼痛。

填饱了肚子,梁护起身道:“走吧,耽误不少时间了。”

刘然二人点头,随之离去,继续加入修缮寨子的任务当中。

青山寨位于玉壁山半腰,依山而建,为椭圆形,五百步的地基,初具雏形,其中旱厕为最早修缮完成。

寨子内部分为最核心的行政区域,此刻这些区域大半修缮完成,不少官吏在上面休息,看着下面弓箭手在擂土筑墙,在下面劳作。

修缮一座寨子,仅有一千名弓箭手人手不足,因此,在这半月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加上原有弓箭手,共有一万二千人,其中有数千名禁军,以及负责修缮的厢军、牢城军,以及为熟户的蕃兵。

这蕃兵队伍为为俾丹部落族兵,昔日曾是唃厮啰势力,崇宁二年,王厚带领宋军扩疆,复湟州。

数年时间,唃厮啰被覆灭,其麾下部族,要么被屠杀殆尽,首级沦为宋军的功勋,要么便是如俾丹部一般,投降宋国,成为熟户,遭受宋国驱使,成为蕃人弓箭手。

蕃人弓箭手,与其余禁军系仿佛,也为十人一中队,百人一都,三百人为一指挥,低级如十将、押官则为蕃人所担任,然指挥则由汉人所任。

带队的番人都头,名为琼台赤,虽身高五尺,但体型魁梧,脖上带着狼牙项链,耳中挂着奇怪的耳坠,他看着眼前忙碌的弓箭手们,而后又抬头看向别处,不敢随意盯着。

琼台赤,虽为蕃人弓箭手都头,但其身份为蕃人,汉人十将,皆可肆意折辱,轻则骂,重则鞭打,而不敢反抗。

琼台赤看向了四周,昔日崇山峻岭当中的茂密树海,此刻却变得稀薄,尤其是青山,在寨子四周,树海推移,被伐尽的森林,露出了光秃秃的山壁。

这些曾经都是属于他的部族,而今宋人在此,随意挥霍着本属于他的森林,将一颗颗大树砍伐,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怒火。

他知晓,一旦等这青山寨修缮完成,那么宋国的采木司,也会逼近。

到那时,伐木无止境的宋人,便会将他们赖以为生的植被,伐之殆尽。

在蕃人都头暗生怒气时,刘然三人背着沉重的巨木,缓缓从他面前过去。

看着刘然三人那枯槁瘦弱的身躯,蕃人都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抬过巨木,三人勉强将其扔在地上,然后深深的长吸一口气,这才有空闲擦拭脸上的汗珠,但又快速的加入队伍,朝山中而去。

时间在沉重劳役中,快速流逝,转眼间,黑夜降临。

刘然三人吃了点栗米,栗米很少,三人不到一升半,每人为半升不到的口粮,在这连日劳累中,又无荤腥,让本不堪重负的弓箭手们,难以支撑。

纵然想逃亡,但一想在山下驻扎着禁军,其余弓箭手顿时失了逃亡的心思,数千名训练有素的禁军,足够令人望而生畏。B

山脚下的禁军,数千人安营扎寨,震慑着山中服役的士卒,也震慑着青山数百里内的吐蕃熟户。

十多个吐蕃熟户,大着数万人,小者整个部落也仅有数千人。

躺在以枝叶所铺的床上,张平亮听着帐篷内的咕咕声响,他的肚子也发出叫声,胃部因饥饿传来阵阵疼痛,多日操劳,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了般,令他无法入睡。

修寨多日,亦有弓箭手因操劳过度而积劳成疾,未曾死在敌人手中,反倒是死在了繁重劳役当中。

随意挖个坑草草下葬,死的一分不值,想到这里,张平亮内心陷入了惶恐不安,虽在帐篷内,听见诸人的动静,但只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他害怕极了,害怕自己支撑不住,怕自己会死。

陷入了恐惧的张平亮,宛如要溺水一般,窒息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内心思绪紊乱,无法自拔,忽然耳边传来一道鼾声。

他侧首望去,赫然是刘然所发出,听着沉重的鼾声,和那平稳的呼吸,张平亮不由看的有些出神,紊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梁护觉察张平亮的动静,叹气道:“睡吧,睡了便不累也不饿了。”

疲惫一天,众人渐渐入睡,时间过得格外快。

只觉刚躺下,便听到锣声。

十人中队,带着疲惫的身躯,急匆匆的起身,来到场中,此时场中聚集了不少人。

军吏静静等待众人集合,而后开始下达今日的任务,以五十人一大队,各自派遣任务,有大队负责挖土,有大队负责混泥砌墙,亦有人负责伐木,刘然这一大队,则分配到了伐木。

以三人一斧,开始朝深山进发。

二月早晨的青山,非常冷,寒风吹拂而来,令张平亮忍不住紧了紧冬衣,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他看向了刘然,见他肩部冬衣有一大块暗褐色的色彩,他知道,那是因扛木头,导致肩膀磨出的鲜血。

五十人队伍,走在山中,曾经树木繁多的山腰,此刻已经秃了一大片,露出褐黄色的土地,这些土地,只要修缮一番,便会成为弓箭手耕种的梯田。

偌大树林,没有任何鸟兽逃窜,半月时间,早令这山中没有任何活的野兽,但凡有,也早就进入军中官吏的肚子里,而他们连汤也喝不到。

众人来到目的地,拿起手中斧子,来到粗壮的树干下,开始狠狠的凿去,没有人敢偷懒,五十人为一大队,分配了数百根巨木,但凡无法完成,便要全体克扣军粮。

梁护站在巨木下,在满是血泡的双手掌心上,吐了口唾沫,便拿起斧子开始凿去,张平亮与刘然二人在旁休息,等待接力。

坐在冰凉的石头上,张平亮不由看向刘然,见他脸色平静,但双眼却一直盯着草地,二月的湟州,草地上没有任何可看的,只是一片翠绿。

梁护凿了一阵子,张平亮看着刘然起身唾沫吐在掌心,唾液令双手湿润一点,而后接过斧子继续凿。

每凿一下树,刘然的腹部便发出鼓声,约莫凿了百次,巨木出现一块硕大的缺口。

刘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斧子递给了过来,接过斧子,张平亮看着刘然并未歇息,而是在寻找着什么,摇了摇头,他开始了继续凿树。

如此重复五次交替,二人腰粗的巨木,轰然倒塌,发出了巨大的震动声响。

听着这沉重的声响,张平亮只觉得很累,浑身上下透露着疲惫,很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树木被砍倒,只是开始,还需减除枝干,将粗壮的树干分成数截,运回寨子。

拖着沉重的身躯,张平亮继续加入了劳作。

时间过得缓慢却快速,众人轰轰烈烈的伐木,令林中都是凿树声响,与巨树倒塌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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