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贤弟,不用怀疑,”柴掌柜哈哈笑道,“他就是如假包换的谪仙人——李太白!”

哎哟我去!唐云感觉一个浪头打过来,险些将他打翻在地。

虽然是席地而坐,他却有一种腾云驾雾之感。

李白,天啊,李白!太不真实了!我竟然见到李白了,不是画像,也不是影视剧,而是活生生的李白啊!但一浪未平一浪又起,柴荣达转身面向那位银须老者,拱手介绍道:“这位是吴博士道子!”

吴道子年轻时即有画名,曾任兖州瑕丘县尉,不久即辞官不做。

开元年间以善画被召入宫廷,历任供奉、内教博士。

画圣吴道子?

额滴歌神啊!活生生的吴道子耶!吴带当风的吴道子!“这位是裴将军旻!”

天宝四载,裴旻任左金吾卫大将军,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裴旻的剑舞,被誉为“唐代三绝”。

天啦撸,剑圣裴旻?

唐云被接二连三地大浪打得有点晕头转向,这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大名,真的把唐公子给震撼住了。

这唐代三绝今日差点就凑齐了,只差一个草圣张旭,不过吴道子就是张旭的弟子之一。

唐云何幸,竟然跟这等人杰同席而坐,把酒言欢。

介绍完三位大唐名士,柴荣达接着介绍唐云,“诸位,这位郎君便是鄙人向诸位提起的少年英才唐云。

别看他小小年纪,却是个大大的妙人啊!哈哈哈!”

“妙人?”

裴旻嗤笑一声道,“倒真是妙得很,恕裴某见识寡陋了,还真是没见过这等妙人!”

“见笑了,让诸位前辈见笑了,”唐云揣着明白装糊涂,起身作了个罗圈揖,“小子何德何能,哪堪柴掌柜如此盛赞!大家听听也就罢了。”

眼前都是名重一时的人杰,即便唐云听到了裴旻方才的嘲讽,也不生气。

反唇相讥乃是他最擅长的事,然而唐公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一个无名小辈,在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面前,先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李白和吴道子的姿态却是十分爽朗,见唐云拱手致意,他们也都笑着拱手回礼,口称后生可畏。

“诸位名士远道而来,”介绍完,柴荣达笑着一拱手道,“鄙人做个小小东道,今日咱们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甚好!”

李白手捋美髯,笑着颔首道,“我等到新丰来,就是来喝酒的,不喝个痛快,岂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柴荣达拍拍手掌,从帷幕后走出来三位青春美貌的胡姬,其中一位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唐云扭头一看,正是刚才在楼下当垆酌酒的少女胡姬失满子。

那失满子看见唐云,又想起这位汉家儿郎方才骑在牛背上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禁又掩嘴笑起来。

“来来,姑娘们,”柴荣达笑着招呼道,“好生伺候这几位贵客,伺候好了,赏钱少不了!”

失满子在唐云身边跽坐下来,另外三名胡姬则各自走向别的几案,都在客人身边坐定了。

待胡姬们的素手在金叵罗里斟满自西州而来的葡萄美酿时,柴荣高举金杯,豪气满怀地道,“来,诸位先饮满三杯!”

无人提出异议,在座每个人都是连干三杯,每喝一杯都把酒杯倒过来,示意一滴都不剩。

一方面唐人好酒,另一方面东道主盛情款待,拒酒是对主人的不尊重。

唐云一边喝酒一边暗暗打量李白,前世读大学时,他跟同样喜爱李诗的舍友开了一个玩笑。

一说起李白,他脑海里就自动涌现几个关键词,一个李白是个大力士,二个李白天生海量。

说李白是个大力士,有诗为证:“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一贯钱八斤重,十万贯钱是多重?

李白的腰力恐怖如斯啊!说李白天生是海量,是因为他动不动就“会须一饮三百杯”,要么就是“斗酒诗百篇”。

唐代的斗分大斗和小斗,大斗相当于后世的八千毫升,小斗相当于后世的四千毫升。

而四千毫升约等于四斤。

常人喝醉了还能写一百首诗吗?

可见李白的酒量至少在一斗以上。

“酒非默饮之物,虽有貌美胡姬的侑酒,仍须行令以助兴,不知诸位名士雅意如何?”

三杯下肚后,柴荣达那张紫红脸膛,愈发显得红了。

行酒令可谓是文人骚客们必备的宴饮游戏,众人都是一副“自当如此”的表情,唯独唐云有些傻眼。

酒令对他而言,却是个陌生之物,这具肉身的原主没进过一天学堂,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哪里会行什么酒令。

“怎么?

唐家郎君不善酒令么?”

说话的是裴旻,这句话表面看着是随口一问,但裴将军的脸上却是大写的鄙视,好似在说“我等名士之间的雅会,你一个粗鄙的乡野小子来瞎凑什么热闹,看你怎么丢人现眼!”

“请东道设令——令格为何?”

李白对柴荣达拱拱手,笑问道。

柴荣达虽然不是什么文人骚客,但是新丰县酒行的行首,新丰美酒闻名于世,柴荣达自然也非无名之辈。

新丰既有美酒,又是风景胜地,距长安不过三十里地,骑马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因此京师那些富贵之家,及文人骚客,常来新丰游玩买醉。

南来北往的商贾途径新丰县,也会作短暂逗留,而这些酒徒的落脚点,通常就是醉月楼。

李白就是这么跟柴荣达认识的,柴荣达的豁达,李白的豪迈,俩人一见如故,颇为投缘。

这俩人的性格就注定他们的朋友遍天下,李白在长安落脚之前,从巴蜀下三峡,游历江南,这一路结识了众多朋友,可以说相知满天下。

“令格不难,在座诸位每人赋诗一篇,不过,须得应今日之景,如何?”

柴荣达哈哈笑道。

“赋不出诗来,又当如何?”

裴旻出声问道。

“赋不出自当受罚,”柴荣达伸手指着那只圆形大酒杯,笑道,“罚一卮酒如何?”

卮是一种盛酒器,容量四升。

唐云直直地看那银质酒卮,我去,这是饮酒,还是饮牛?

倒不是他怕自己会醉,而是怕自己喝不下,肚子里装不下!“甚好!甚好!”

众人都笑着齐声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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