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东坚回到内堂,叫过案吏,吩咐道:“尔去告知狱丞,就说是本官讲的,无比好生款待唐云,不得怠慢了他,更不得对他粗暴无礼!”
“是,小的就这就去!”
案吏躬身领命。
“等等——”狄大人又招手叫住了他,说道:“天气炎热,那屋子窗棂又小不透风,让张狱丞安排唐云每日澡身,每餐除了本官说的三菜一羹,还须得有瓜果,也莫要忘记了多松懈冰过去!”
“是,小人都记住了!”
案例躬身退下。
出了门口,吁出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大理寺对每个囚犯都如此殷勤对待,这吏员还干个匹,坐牢多好!”
就这待遇,富贵人家都未必过得上了,要知道在暑热蒸腾的炎夏,长安的冰十分难得,说价同黄金也不为过。
这案吏到大理寺当差也有一两年了,但这种事他还是头一会见。
要知道大唐的罪囚,皆是旬日一澡身!更别说三菜一羹,外加冰盘瓜果了。
于此同时,长生殿后山石院的凉亭之中,高力士正在向皇帝老儿禀报唐云今日受审之事。
高将军一早就命小黄门躲在大理寺公堂的屏障后偷听,方才小黄门回来已向他复命,而现在高将军正在对皇帝老儿讲述那小黄门的所见所闻。
“哦?”
李隆基听完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玉环,你听——朕说的不错吧!那猴子比谁都精,岂会吃亏?”
“陛下,”贵妃娘娘笑说道,“云郎那是聪明,然他再聪明,若不能证明自己无罪,那再聪明都是徒劳的。”
“玉环,”皇帝老儿拉起贵妃的手,笑着说道,“你不必忧心,若是诱人敢冤枉他,朕头一个不答应!朕倒很想知道此事的真相,若是果真有人因忌恨构陷唐云,朕倒想知道那人是谁!若非他一时糊涂,便是是自视甚高,不知道那只猴子的厉害!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难说!哈哈哈——”“陛下!”
贵妃娘娘生气了,把手从李隆基手里抽了出来,背过身去,“云郎正在狱中受苦,陛下却以此事取乐,即便陛下对云郎不喜,可不能不顾忌臣妾的感受!”
“好了,好了。”
皇帝老儿笑呵呵地说道,“玉环,他怎么会受苦呢?
不信你问问高将军!”
“娘娘着实冤枉陛下了,”高将军躬身禀,笑着说道,“陛下早已差人向狄大人下了口谕,在定罪之前,不得将云郎管径大狱,要好生照看他,云郎若是在大理寺出了任何闪失,陛下绝不会轻饶了谁!”
“真的么?”
贵妃娘娘笑问道。
李隆基笑道:“自然是真的!朕若是对那猴子不喜,岂会唯独对他特殊?”
“陛下矜怜之意,臣妾永生不忘!”
贵妃娘娘冉冉起身,向李隆基盈盈一福,低眉顺眼地说道。
与此同时,在相国府内院的书斋,李林甫和梁缵也正在说着唐云今日受审之事。
梁缵很快就得到了最新消息,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飞马来向岳丈大人禀报。
“贤婿,你是说唐云今日在公堂上总共说的话都不超过七句么?”
李林甫听了女婿的禀报,却是坐不住了,背着手来回踱步。
“正是,岳丈!”
梁缵却是一脸得意之状,“依小婿看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那小子明知抵赖不掉,索性也就听天由命了,不过这倒好,却替咱们省却许多事!”
“非也,非也!”
李林甫连连摆手道,“老夫虽未成与他谋面,但他的事老夫却听过不少。
在老夫看来,唐云小儿绝非如此简单,他越是面色不惊,越是心怀鬼胎,此事关系到你我的前途,不可不防啊!”
梁缵愣道:“岳丈是指……”“老夫虽然说不上为何,却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李林甫眉梢微皱,若有所思,“唐云小儿若是如此好对付,那也用不着老夫如此煞费苦心去对付他了!”
说着蓦地顿住脚步,抬起头看着女婿道,“贤婿,那萧氏父子与唐云斗来斗去,最终不仅未能站到便宜,反倒屡屡被唐云搞得狼狈不堪,那唐云小儿岂是好对付的?
今日他在公堂上三缄其口,非是被逼无奈认罪了,而只是想拖延时间,以图翻身啊!”
“岳丈,可如今人证为证俱在,任他本事再大,也难有翻身的可能!”
梁缵皱着眉梢说道,“岳丈莫非以为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不成?”
李林甫却是摇头,说道:“虽说老夫无法得知他心中所想,但老夫可以肯定他绝非坐以待毙之辈!你我且先静观其变,切不可掉以轻心,你可别忘记了,还有个贵妃娘娘袒护着他呢!”
“是,小婿会让人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变故,定当及时向岳丈禀报!”
梁缵说道。
李林甫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口问道:“对了,那张宠奴现在何处?
老夫倒想见他一见!”
“岳丈,那就是个赌徒,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无行小人!”
梁缵不解地说道。
“这便是老夫想见他的缘故!”
李林甫却是哈哈一笑道,“老夫以为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更为纯粹,也更好对付!恰恰是是那种软硬不施、油盐不进的人,对付起来才最为棘手!”
岳丈莫非说的是无欲则刚么?
梁缵心中想道,笑着拱拱手:“岳丈所言极是,小婿知道他落脚何处,岳丈想见他小婿召他来便是,只是不知岳丈找他可为着什么事?”
“你说他与七碗茶的伙计阿三相熟,是么?”
李林甫笑着问道。
“不错!”
梁缵说道,“当初阿三在洪福赌坊,而张宠奴则是洪福赌坊的赌徒二人常见面,自然便熟络起来了。”
“那阿三可是心甘情愿待在七碗茶效力的么?”
李林甫笑着问道。
“是,”梁缵点头答道,“唐云正是和阿三里应外合,才得以扳倒洪福赌坊,那阿三便自然而然成了自由之身,且视唐云为再造之恩,因此便入七碗茶做了一名伙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