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唐公子他们玩得十分开心,但好景不长,对面一座陈设奢华的帷帐后突然管弦齐鸣,夹杂着年轻男女的嬉笑之声,一波接一波,吵得唐云一行人顿时性子全无。

虽说大唐律令没有那一条,规定中秋节不能在菊园奏乐,但毕竟游人如织,若是每家每户口都演奏乐曲,那菊园之中人还待得下去么?

奏乐也就罢了,可这赏菊是雅室,不同于酒肆中的纵酒狂歌,对面的喧闹之声却是不绝如缕。

“粽子,你去看看,叫他们小声些!”

唐公子实在忍无可忍了。

“喏!”

和仲子领命而去,但不一忽儿就捂着脸回来了,勾着头禀道:“公子,他们讲菊园乃是皇家的,既然皇帝没有明令禁止赏菊不得喧哗,谁人也管不着!”

唐云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把手拿开!”

和仲子抬头飞快地扫了公子一眼,忙又勾下头去,小声说道:“小人没事的,公子……”“把手拿开!”

唐公子眉头一皱,加重语气说道。

和仲子只好把手缓缓放下了,脸上五道指印清晰可见,唐云当即霍然立起,怒道:“打我的人,便是打我的脸!我倒要看看谁人如此无礼……”“公子,去不得!”

和仲子上前拦住唐云,“小人贱命,挨一两巴掌算不得事——”“为何去不得?”

唐云喝问道,“什么叫命贱?

人人生而平等,命只有一条,无有贵贱之分!”

“说得好!”

李白鼓掌立起身,看着唐云道,“走,我也好奇是何人坏人雅兴,当真是大煞风景!”

“你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去得?”

裴将军大笑着站起身,说道,“此事交由裴某可也!”

“打的是我的人,我自然要去,”唐公子冷哼一声,“太白兄、子美兄宜留在此间,小生同裴将军去可也!”

“好得很!”

裴将军仰头哈哈一笑道,“身为金吾卫将军,虽在休沐日,却也有权管它一管!走!”

“去不得,去不得!”

和仲子仍是拦住前头不让,“对帐中的人是、是……”“是谁?

你倒是说啊!”

唐云有些不耐烦地喝问道。

“是张驸马!”

唐云闻言微怔,扭头看裴旻,裴旻却冷笑两声,说道:“管他张驸马,还是王驸马,打人不对,坏人雅兴更是罪不可赦!”

说着抬脚向亭外走去,唐云紧随其后,唐夫人上前拉住唐云,说道:“不如就算了吧!张驸马和公主最得圣上宠爱,不好惹……”“娘子莫怕,天塌下来,也有夫君顶着,”唐云将夫人扶到坐塌前坐下,笑笑道,“别怕,小心伤着咱们的孩子!”

说着掉头从亭中奔了出去。

“什么孩子?”

坐在对面的安碧如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眼睛看着唐夫人,唐云低头羞赧一笑,不好意思作答。

安小姐却突然愣过神来,兀自摇头,心下咕哝道:“登徒子就是登徒子,这事儿还没影了,就孩子孩子的乱叫!”

尚未等唐云走到对面的帷帐门口,就听见裴将军的粗犷嗓门自内中传出。

“张驸马好雅兴,又是张乐,又是携妓,公主殿下若是得知,不知当是喜还是怒?”

“裴将军,你们金吾卫管的是京师治安,莫非还管旁人的家事么?

你且放心,我同公主夫妻恩爱,誓死白首,不会因此这点小事儿,公主就会对张某有什么不满。”

“是么?

你夫妻二人倒还真是无比恩爱啊!就连丈夫携妓冶游,公主殿下也满不在乎么?”

“可不嘛!裴将军有所不知,携妓出游,乃是当今文人墨客的风尚,裴将军是一介武夫,不懂其中风雅,也是情有可原。

裴将军既然来,何不坐下来同我等痛饮几杯?”

“本将军没有兴趣同你饮酒作乐,只希望尔等小声些,莫要打扰了旁人的雅兴!”

“哦?

不知裴将军所说的旁人是何人,不过既然是同裴将军一同出游,想必也不是什么雅人吧!”

“张垍,你大错也!同他们比起来,你肚中那点墨水算什么,你这所谓的雅,徒增粗俗罢了!”

“裴旻!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非入来饮酒,即刻给我出去!今日是皇帝老儿来了,我等也是要奏乐狂欢!”

唐公子便是在此时走入这座奢丽的帷帐中,假咳两声,讪讪笑道:“还真是冤家路窄,真可谓是不是冤家不碰首!张驸马天纵奇才,满腹经纶,今日既是来狂欢的,咱们何不来行个酒令?”

唐云负手而立,笑觑着张垍,“若是尔等赢了,我们撤走,若是我等赢了,尔等撤走。

如此一来,此事不就圆满解决了么?”

“原来是唐大才子,我当是谁呢!”

张驸马一脸冷笑,说道,“既是唐大才子的提议,张某岂敢不从?

今日既是重阳佳节,吾等又是登高赏菊,不如就以菊花为诗题,各人作一篇咏菊诗,也无须劳烦在座诸位,就你和我如何?

也不必行什么酒令,直接理纸研墨,将诗作写下来——”“那如何分出高低优劣?”

唐云笑着插话说道。

“甚易!”

张垍冷眼觑着唐云,“你我皆不署名,只在纸上做下暗号,诗作完命下人誊抄,发放到众人手中,由众人评鉴,高下自见分晓!如何?”

“主意倒是不赖!”

唐公子哈哈一笑道,“只是张驸马就不怕在众人面前出丑么?”

“笑话!”

张垍用力一拂袍袖,觑着唐云道,“人人都道你是奇才,独我张垍不服!今日张某倒瞧瞧你这奇才到底是怎么个奇法!”

“好说!本公子给你这个机会!”

唐云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张驸马打了我的人,不能就此作罢!方才是谁扇了和仲子的耳光,我就要扇谁两耳光!”

“且待你赢了我再说!你若输给了我,恐怕那一耳光就白打了!”

张垍阴冷一笑说道。

“听张驸马的意思,想是将这赛诗当做了一场赌注么?”

唐云似笑非笑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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