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恨点点头:“那是去年在牡丹盛开之时,我听说曹州牡丹为天下之最,故前去观赏。谁知有一处最为动人的牡丹园为贵教二位香主独占,言道要升什么坛,不准人进去。而我却偏偏进去了,那天正是十五,花好月圆之际,我恐怕花神寂寞,只好劳驾贵教十五名弟子前去向花神参礼。至于我对教主有不敬之言……”说到此,他向姬凌凤笑了一笑,继续道,“那是我闻知教主武功固是高强无比,天下无敌,而且更有沉鱼落雁之容,私心窃幂,欲一睹芳颜,因此言语相激。今日一见,教主果然是国色天香,令曹州牡丹,不!简直是天下牡丹都羞死了。”

姬凌凤明知闻人恨多半说的是假话,但听他如此推崇自己,赞扬自己漂亮,心中仍是大为舒畅:“哼!你花言巧语,谁人肯信。你既杀我部属,却饶你不得,看你在我面前还算老实的份上,只要你有本事胜得了我这双小手掌,白莲教今后就不找你的麻烦,如何?”

闻人恨不禁又笑了:“如此,岂不是太便宜了我,哈哈!”

那汉阳帮帮主向大彪见二人眉来眼去,早就恐慌起来,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请来了这位武功和血手人屠相克的高手,生怕二人互相悦幕,镣不起来,直听到此刻,才放下心来。当下一挺身,既不等闻人恨发问,也不待悟渡引见,自报着家门:“汉阳帮向大彪见过闻人公子。”

闻人恨抱拳还着礼:“今日得见诸位武功顶尖人物,实乃不虚此行,我倒要好好感谢给了我这个机会的向帮主。”

向大彪朗声一笑道:“公子威名震动天下,老夫一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公子叫阵的,此中隐情,还请公子见谅。”

闻人恨哼了声。心中却是不住地盘算着:这五人内功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看来怕是难以取胜了,况且自己还带着杨敏,更不能贸然行事。他想着,眼睛向四周瞄了一眼,预计一有不利,便仗轻功逃去。但见不光河对岸站满了汉阳帮众,连上下游的河水之中和身后的岸边乱石中也不知怎么突然一下子钻出了无数火把,自己直如被一片火海围在了小桥上。他心中暗暗吃惊,肚里骂着这狡猾的汉阳帮主,嘴上说只带着三百人,鬼才知道他此时暗中伏下了多少人马。那向大彪是何等精明之人,看出闻人恨已有走意,忙一挥手,手下八大护法涌上桥头,接着又向清月等人点头示意,嘴上说了声:“我等向公子请教一番。”便拉开了架势。

闻人恨哈哈大笑着:“小生何幸,竟然劳动五位高人一齐动手,实乃莫大荣幸。”

向大彪一笑:“你也有两个人,也可一齐而上。”言下之意,果是要群斗。

姬凌凤突然退后一步,对向大彪拱了拱手:“对不住,我已说过,要与闻人公子以武功断恩仇。这样群斗,未免闻人公子不服,向帮主就恕我不奉陪了,你们四位先上吧。”

向大彪心中恶气大盛,刚待说什么。清月道长又走出了圈子,上前了一大步。

原来众人虽说在殿内高议好了,合力扑杀这为祸江湖的血手人屠,但此刻清月道长见姬凌凤退了下来,心中又不自在起来。

他本自视极高,虽让向大彪以江湖大义,不图虚名第一大堆高帽子戴在头上,勉强同意了联手对付闻人恨,但终觉耻辱。

他生怕向大彪会阻拦自己,忙把松纹古剑当胸一竖,朗声道:“老夫我独自领教公子的高招吧。”

说着,他又回头对向大彪说道:“诸位若是上前,那是与老夫过不去了。”

向大彪暗暗叫苦,却也无法阻挡这位傲慢的武当掌门人。

闻人恨心中自是一喜,正要迎敌,陡见杨敏在身旁紧张得脸色苍白,两条腿也有些颤抖起来,心想:这汉阳帮主是个奸恶之辈,倘奈何我不得却向杨敏撒气,那便如何是好。转念之间,已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他笑了一笑道:“武当剑法的厉害,天下皆知,更何况还是掌门人出手,我闻人恨虽然胆大,也不敢独自一人与道长敌对,我只好二人一齐上,还请道长恕罪。”说着,猛一旋身,将杨敏背到背上,同时说了句:“你闭上眼睛,抓紧我,什么也别想。”他这句话是以内力灌入杨敏的耳中的,旁人离得虽近,却也听不到什么,这时见他忽然把杨敏背起,都是大为诧异。众人尤其是悟渡等武学大师,明明看出了杨敏是没有什么武功的,也正因为如此,向大彪才叫闻人恨二人齐上,原是一句掩饰之词。谁知闻人恨竟当真要二人齐上,却又只把杨敏背上。心想,此人当真怪异非常,那姬凌凤诧异之中心里又隐隐泛上一缕酸意,忍不住叫了起来:“这小妞是你妹子吗?你倒这样疼她。”

闻人恨笑笑:“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今日下午教了一点武功与她,正好前来练练。”

姬凌凤樱唇一动:“哟!你二人虽是师徒,但也得顾忌男女大防,如此亲热,太也不合礼法了。”

闻人恨冷哼一声:“我杀人放火,你妖言惑众,早已是不合礼法了,如若教主有兴致,我也背上你一背,如何?”

姬凌凤脸上一红,待要说什么,只听清月道人大喝一声,剑如流星一闪,刷地直奔闻人恨喉头而去。她忙定了定神,仔细观看起来。

原来清月道人见闻人恨把一个看来没有什么武功的弱女子背负身上,左手搂住杨敏的两条大腿,只空着一只右手,心中早已大怒。要知道若非这汉阳帮主与他有极深渊源,是无论如何也请不动他下武当山来的,更何况与人动手。哪知闻人恨不但背负弱女上阵,还和那邪魔外道的姬教主一问一答,好像眼前没他这个武当掌门人,怎么忍得住那口恶气,也顾不得摆什么前辈架子,让闻人恨先动手了,长剑起处,已是一招杀了过来。

闻人恨嘴上与姬凌凤对答,眼睛却牢牢盯着清月手中的长剑,这一招杀来,他本可斜身左引、双掌合击,便能反攻。但一来清月剑势太快,二来他左手背着杨敏,双掌无法合击,只得左足尖微一使力,身体电闪一般暴退七尺开外,让过剑锋,两岸火把下众人顿时彩声大作。清月和闻人恨也是各自惊佩。闻人恨本人虽然从未以剑对敌,但既练得多,又与持剑者斗得多了,可从未见过剑法有使得这般出神入化的人,心中狂傲之气顿敛。

清月道长也是惊疑不定,他这一剑刺出虽不指望能杀伤敌人,也绝未料到双方竟如此轻易避过,况武当派向以轻功自眩,清月本身就常以剑法、轻功自许,以为天下无双,岂知对方这一退间的潇洒利落更胜于已,心中对闻人恨的轻视早丢到了九霄云外,也更明白了向大彪为什么一定要五人齐上。当下沉住气,不再抢攻,剑锋指向闻人恨,凝神相对。

闻人恨轻吸一口气,缓缓提起那只鲜红如血的右手掌。

两岸的汉阳帮众不禁失声叫了起来:“血手人屠!血手人屠!”

清月望着那只血红手掌,心中也隐隐有些发毛。心想这些旁门妖术虽非正道,可也不可小觑。但他毕竟是武当派掌门人,虽从未见过这等血掌功夫,心中却也很快镇定下来,紧守着门户,想先看看这血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邪术。

闻人恨本想引清月先进招的,他这掌法讲究后发制人,可清月这回却是脚步游动,并未再抢攻过来。想,对方人多,这样耗下去,对自己却是不利。大吼声中,身形一晃,血掌中带起一阵热风,直扑清月的面门。清月剑走轻灵,指向闻人恨的手腕。闻人恨径不收招,待手掌

离对方剑刃不到两寸远的地方,陡地由掌变指。“铮”地一地声大响,清月手腕一震,松纹古剑竟被闻人恨弹开,胸前露出破绽,大惊之下,忙一个倒翻,退出一丈多远,险险避开

闻人恨趁虚掠向前胸的一掌。

闻人恨虽弹开清月手中的长剑,可手指却是剧痛彻骨,心中暗赞对方内力了得,再也不敢轻易弄险。二人一分即合,白如闪电的古剑和红如朝霞的血掌交相辉映,倒也好看得很,引得众人彩声不断。

闻人恨只用单掌对敌,本来吃亏,可清月自高身份,也是绝不肯攻击他背上的杨敏。这样闻人恨背上要穴就可不顾了,清月只攻他前半身,剑法上的威力也自然不能尽量发出,相较而言,闻人恨倒是略占了一点便宜。双方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一方既占了一点便宜,自是渐趋上风。但闻人恨这样做却是相当冒险的,倘若这武当掌门人也是个奸恶之徒,此计不光是无法得逞,反要为其所害了。二人来来往往,转眼间已斗了三百余招。向大彪望着剧斗中的二人,不禁放下了几分担心,心想:这血手人屠好像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厉害,说不定清月道长一人就能对付得了,毕竟他是武当派掌门人,天下顶尖的几个武林高手之一。

哪知战斗中的清月却是叫苦不迭,心中大悔。原来此时闻人恨的血掌威力已发挥到极至,每一掌发出,都带出一股灼人热力,清月不得不分出部分内力相伉,而自己手中却空有一柄长剑,许多厉害招数无法递出去。深知长此下去必败无疑,心中不免万念俱灰,不想自己一世威名竟要折在这后辈的邪术之下。但手中剑丝毫不缓,仍拚命抵挡,在旁人看来,倒也显得威风无比。

闻人恨已知清月油灯将尽,但却也不愿伤了他,自己与武当派并无大仇,况武当子弟满天下,若杀了这武当掌门人只怕也是麻烦无比。心想至此,便有意放慢了进攻的速度,故意喘出粗气。他很有些担心杨敏受不了掌风剑气的侵袭,只是剧斗中无暇顾及,这时心念微松,细听杨敏的呼吸,竟也匀称平和。原来杨敏牢记着闻人恨的言语,果然不敢睁开眼睛,但要她什么也别想,却是难以做到。当两人剧斗之际,她虽伏在闻人恨背上,目不见物,心中仍是百念杂生,更加上闻人恨灼热的掌力和清月锋锐的剑风时不时从她身旁掠过,弄得她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便如打摆子一样,异常难受,若不是闻人恨左手搂得紧,她早就从闻人恨背上跌了下来。正惶急间,她陡然想起闻人恨对自己说过:“若有不适,立当运气。”忙屏除杂念,默念着诗句行起内息。渐渐地便物我两忘,浑不知身处何地,呼吸也自然调匀,难受之感也早已无影无踪了。

闻人恨见杨敏已能熟练的吐纳内气,心中很是欣慰,同时也更佩服起创制这门武功的陆青霜来。旁派武功练气之时,必须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如老僧入定一般才能修练。而陆青霜所创的这门内功,却是不论何时何地,何等模样,甚至在与敌人性命相博时也能练气。想到了陆青霜遗下的绝世武功,心中一阵震奋,对自己也更充满了信心。暗道:我就凭这梅花喜神谱上的武功未必就不能斗败你们。

正当清月感到异掌艰难,分外吃紧的时候,便觉得闻人恨的血掌渐渐不那么逼得很紧了,掌上热力也渐渐减弱,不禁精神一震:啊!这血手人屠大约也到了强弩之未的时刻了,自己拚着最后的力气猛击过去,也未必输在他的邪术之下。想到此节,清月把全身功力都聚于剑尖,顿时剑光大盛,小桥上一片银光,那血掌竟被罩住,已透不出多少红光了。两岸的汉阳帮众见此情景,一下子欢声如潮,潮声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奉承:“到底是武当掌门,那血手人屠的妖术怎能抵挡武学正宗的剑法。”

“看来那血手人屠是空有虚名,江湖上那些说他怎么怎么厉害的人,只怕是自己吓倒了自己。”

“话也不能这样说,天下有几人能劳动武当掌门人动手?这血手人屠当然厉害,不过武当掌门人更厉害。”

姬凌凤见此不禁一呆,心道:这闻人恨怎么陡然如此不济。悟渡也是皱紧了眉头,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可究竟怎么不对劲,他也一时想不明白。马长老和向大彪却是大喜,那姓容的汉阳帮首座护法,更是向桥头走近了几步,预备抢尸夺书了。

闻人恨施展小巧身法,躲过清月凌厉无比的一招接一招的剑刺,暗暗把全身功力凝聚右掌,瞅准机会,呼地一掌猛地拍向清月。清月不想对手此时尚有此等势若雷击的掌力,大恐之下,忙引身斜跨,剑尖由下及上,直刺闻人恨左胁,料想他左手不空,非得向右闪避不可,这样就自然可躲过他右掌的掌力。

闻人恨大喜,我引敌深入,就是为了等到这一招。当下左手陡然一松,杨敏因双手尚抓着他的肩头,虽然双腿一下子伸了下来,倒也没掉下身来。闻人恨更不怠慢,身形一弯,腰肌内缩,那清月刺来的一剑堪堪从腹际掠过,挑破了白袍,在闻人恨肚皮上划了一下。闻人恨只觉肚皮一痛,心惊之余,双手出动得更快了,左手从剑底平掠过去,直抓清月胸前要穴,右手掌仍是挟着如山掌力击向清月头顶。其时正当二人对面而立,清月手中的长剑已掠到外门,无法收回伤敌,退后也来不用了,危急之中头微向后仰,左手疾抬与闻人恨右掌一碰。大响声中,清月只觉腹上天枢,外陵两穴一麻,竟是被闻人恨左手点中了穴道,正惊惶无比间,又觉两穴一松,左两穴中受阻的内息复通起来。他一愣之下,闻人恨右掌劲力猛吐,清月身子晃动,跌跌撞撞退出七、八步远,才勉强站稳身子。

闻人恨也晃动着身子,退出了四、五步,然后拱手施礼道:“道长剑法天下无敌,闻人恨输得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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