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章神君祠庙上方,玉京各处神祠点燃的醒神檀香雾气和妖气交织在一处,混沌得好似一滴浓墨溅入画卷。

身形佝偻,披着破旧蓑衣,袒胸露臂只戴着一顶斗笠的老翁身躯陡然膨胀起来。

戴烛身披符甲,望着眼前几乎高出玉京城墙一头的巨大妖物喊道。

“孟章神祠遭遇妖袭!”

随行的兵曹甲士带有传声用的鸡鸣符,将符箓贴在面颊上,声音即有如洪钟一般传出数里远。

霎时间,一声盖过一声的妖袭惊醒了夜幕下的玉京城。

而那名为九尾翁的妖魔也迎风见长,显出来自己的庞然本相。

状若龙形的妖首头角峥嵘,口中吞吐着蜃气,漆黑如墨的八角龟背将整条街道挤压的砖石飞溅,道路崩塌。

九条粗壮的尾巴连同体表都布满了硬如铁石的绛青鳞甲,扫过处房舍倒塌,廊桥间断,激起了漫天的尘土。

这妖魔有着上古神兽的驳杂血脉,因此其妖身有些近似执明神君,只是在北荒川地的漫长岁月中堕落成妖魔,成为英招氏族的眷属。

九尾翁俯身冲撞向面前的孟章神君祠,如同山岳般巍峨的身躯碾过之地都有如豆腐般破碎开来。

戴烛望着眼前山岳般的妖魔,若身后的神祠被这妖魔撞毁,其中后果可想而知。

当下,他手执刻画符文的旗帜喝道。

“列阵!”

一百余位符甲玉衣卫结成大阵,身上甲胄浮现微光,凝成一面无形的墙壁横拦在孟章神君祠前。

而此时孟章神君祠中。

一尊他山之石所雕的孟章神君塑像立于祠中,孟章神君龙首人身,着青山仙洞衣,右手捻花,寓意万物生长,左手执剑,寓意杀伐。

这尊神像所处的位置就是大神坛之所在,而孟章神君所镇压的就是玉京气运。

穿紫罗袍衣的大祠官听着祠庙外的妖魔吼声,迅速地以血研墨,手握毫趣÷阁,写下一道请神符。

符箓在孟章神君塑像前化作点点青光,汇入塑像中后,神祠中平地而起一声龙吟。

而神祠外,符甲玉衣卫结成的大阵上也涌现出数道青光。

青光透过夜幕云雾,破开妖风,在神祠上凝聚成一条青龙虚影。

九尾翁的妖身裹挟着呼啸的狂风,须臾间就冲到了大阵前。

一声震天的响动摄人心魄,就连维系符甲阵的戴烛都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九尾翁山岳般的身躯一震,不住的向后倒去。

妖首也被崩的利齿破碎,妖血混合着骨碴如雨般洒落。

有着青龙虚影加持的大阵,轻而易举地便抵挡了九尾翁的第一道攻势。

而九尾龟妖仰天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声。

随之在它的身后就有一片黑压压的妖魔现出本相,用不要命的势头去撞击大阵。

一时间,青龙大街房倒屋塌,只好在监天司早就令兵曹携街坊去往它处避妖,四座大神坛所在的街道都是一片空巷。

九尾龟妖又铆足气力,不顾妖血流淌,骨壳破碎地向孟章神祠再次冲撞过去。

身后的青龙大街尽头也传来一声声呐喊,是驰援外城的羽武二卫率兵赶至。

只是羽武二卫的上千名兵卒方才前进半里,就听得夜幕上方的浓雾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啼鸣。

另一头大妖祸雀的身影自夜雾中落下。

它浑身的雀羽都泛着金铁的光泽,脖颈间却是青白二色的鬃毛。

祸雀鸟喙张开,喉间涌动中就吐出幽蓝的妖火。

妖火好似冰雹坠地,铺天盖地的落向羽武卫千人。

外城中。

靛衣郎君英招麇站在城南坍塌城墙前,望着那成片的妖尸也不免侧目。

更令他错愕的是那手持道剑拄地,早已失去气机的老道人即便身死,却依旧不曾后退半步。

钟虞氏不知何时站在英招麇身后,望着东边亮起的两道妖光,嘶哑道。

“少郎,祸雀和九尾翁已在孟章神祠现身。”

英招麇负手远远望着远处那祸雀和九尾翁的妖影,眼中不知是何神情,片刻后冁然道。

“嗯,它们只是入境,怕是不能拖延太久,等玉勾它们现身后,你就出手。”

“遵命,少郎。”

钟虞氏拱手后准备走向内城方向,刚走出两步却又被英招麇唤住了。

它似是早就知道了英招麇要说些什么,不等英招麇开口,便回道。

“少郎,不必惋惜,老朽也已是风中残烛,无望再见到桃止山地门下的英招大人,若能为少郎最后颠覆玉京,救出前家主,即使无望却也心满意足,少郎,老朽从不曾质疑过你的决断,但今日如我身死,而玉京无患的话,老朽只愿少郎能将此事谨记于心,回荒川后潜心修行,日后可成一方妖主。”

闻言,英招麇心中不知是何感触。

再抬头望去时,老奴钟虞氏的身影已消散于黑夜中。

而这位靛衣郎君双手执妖礼,向钟虞氏离去的方位躬身一拜。

………………

陵光神祠前。

朱雀大道上同样寂静无声,这一带的街坊都被五城兵马司的兵曹带去了别处避难,只剩下百景图后的玉衣巷仍留在此地。

裴旻所带领的剑甲营分两军驻扎于陵光神祠前。

而在朱雀大街最外围还有手持符弓的兵曹作第一道防线。

只因陵光神祠中的大神坛是四座大神坛中唯一有破绽的地界,而陵光神君也因为这处难以修复的破绽才无法沟通。

裴旻手持篆刻有镇魔荡秽的符剑,看向远处的妖影和厮杀声,不免心中有些急切。

而这时,指挥使李北骧的青蚨信也递到了裴旻的身前,信中只写有一句话。

死守陵光神祠。

刚放下手中的青蚨信,裴旻就觉着周遭不知不觉弥漫着浓厚的妖气。

如同夜雾般的妖气自巷陌街角中涌出,其中夹杂着血腥气和花粉香气。

骨碌骨碌骨碌。

一些球状的物件好似风滚草般的滚落到裴旻身前。

裴旻低头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物件,分明是那些兵曹血淋淋的人头!

而在妖雾中,两道身影逐渐走近。

玉卮娘子撑伞漫步于血泊之中,她身上素色的烟罗衫也被血浸染成殷红的模样。

她转动手中的油纸伞,霎那间,数十只妖魔就从伞中涌出,向着剑甲营的方位冲杀而去。

“妖袭!”

裴旻断喝一声,当即下令身后的剑甲玉衣卫持剑随自己向妖魔冲杀而去。

裴旻到底是武功练至先天近乎山巅的武者,剑法也同样惊艳卓绝。

他手中那柄符剑在锻造时就以专克妖魔的阳山金石淬火,后又篆刻镇魔荡秽的符法,寻常妖魔难以撄其锋芒。

只见裴旻冲妖魔之中,在两阵冲杀,矢石交攻之际如入无人之境。M..

妖雾中只能窥见那符剑挥出的锋芒和妖魔飚溅的血液。

裴旻塌过一只兽妖的尸首,持剑正要劈向玉卮娘子时,却被一道金铁般的羽翼挡下。

羽氅小郎君玉勾现出本相,却是一只六年凤般的素白鸟妖。

玉勾挥动羽翼击退裴旻,随后它仰天长鸣。

比起祸雀的啼鸣,玉勾的声音则有些不同。

那些冲阵的妖魔在这一声啼鸣后都变得越发亢奋,根本不惧疼痛,以不要命的势头冲向陵光神祠庙。

同时,一白一红两道妖光拔地而起。

玉衣巷中,指挥使李北骧胸有成竹,在他布防下,今夜这场妖袭并不会对玉京城产生太大的影响。

即使是现在,也只是羽武,龙朔,玉衣等卫联合各处灵官在抵御妖袭。

玉京城这座帝所的真正底蕴尚且一角都不曾揭露。

不光是大小山水正神,监天司大小星官和宫中高功没有出手,就连玉衣卫的两位左右神君都不曾现身。

更何况玉衣巷中还有除却左右神君以外的一尊大妖。

李北骧负手走入诏狱之中。

因为朱雀大街上素白鸟妖玉勾那一声怪异的嘶鸣,就连诏狱中关押的妖魔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今日当值的几名玉衣卫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听着诏狱里的鬼哭狼嚎,三魂七魄早就丢了一般。

直到指挥使李北骧的身形走过涧桥后出现在他们面前,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见过指挥使。”

“嗯。”

李北骧摆摆手,侧身看向诏狱下深不见底的漆黑涧水。

只见那斗大的鳞片和长躯在水中潜动,还有一对红灯笼般的眼睛在黑水中亮起。

李北骧俯身看向诏狱下的那巨大妖物。

片刻后,只听得下方涧水涌动裹挟着鳞片摩擦的响动。

李北骧手掐了几道封五感符,替那几名玉衣卫封住了耳神的听感。

一声妖吼响起,盖过了整座诏狱镇压的妖魔所发出的嚎叫。

石壁上的钟乳,白云母等石料也被震的漱漱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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