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越不说,常景棣越好奇。

她的动态,几乎都在他知晓的范围内。

恰好出城寻那村民是云晚意今早才决定的,寒露和立秋都跟着云晚意,无法把消息传出去。

是以,常景棣压根不知道。

他抬眼看了寒露和立秋一眼,以打趣的口吻道:“大小姐要去见什么人,宁可冒着风雪?”

“帝公子,这问题,超出我们的关系了。”云晚意准备着银针,头也不抬,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是,是我唐突,你别在意。”帝景笑了笑,道:“需要我派人帮你吗?”

“不需要。”云晚意还是淡淡的样子,施针一气呵成,没有多余的话,眼神也没过多的在他身上停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云晚意似乎有意回避帝景。

真算起来,或许是云晚意在常景棣书房中撞见谷雨的那次。

云晚意难道对两人的身份,还有怀疑?

还是说,她因为身份,在刻意避嫌?

常景棣越想越不对劲,但看云晚意这幅疏离的样子,又不敢直接问,只能转而试探:“云大小姐之前说起的事,是真的吗?”

“什么?”云晚意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星围月。”常景棣顿了顿,道:“我命人讨教过司天监的监主林逸,他说司天监一直盯着星宿,没发现四星围月的天象。”

“帝公子和镇北王交好,难道没听说起过,这司天监监主有问题?”云晚意蹙着眉,低声道:“他可能是故意隐瞒。”

“具体情况,帝公子可去问王爷,我也不便多说。”说到这,云晚意施针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些:“还有一事。”

常景棣眼前一亮:“什么?”

云晚意想了想,才道:“帝公子的伤势,恢复的比我预计的要快,估计年前施针结束,再吃一剂方子,毒就能完全解开。”

“不需要和之前说的,施针满三个月?”常景棣一愣,想到不能频繁见到她,有些不情愿:“可你曾说必须要三个月才能完全解毒!”

“你的身子恢复能力比别人强。”云晚意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帝景吃的补品和药物都是上好的,才会如此。

“吃药总比施针方便,也不需要每隔一日来德善堂。”

常景棣下意识道:“若我愿意来德善堂呢?”

说完才觉得不妥,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更相信你施针治疗,在说年后就剩下半个月了,时间也不长。”

他越是坚持,云晚意的眉心拧巴的越紧,隐约带着烦躁:“多施针也无用,再说年关前后忙得很,我不一定有空。”

“吃药你我都方便,不过……”

“不过什么?”常景棣打量着她的神色,心沉了沉:“你有话,直说便是。”

得了这话,云晚意索性直白道:“镇北王所中之毒和帝公子完全一样,不一样的是,王爷身子没帝公子好,不能擅自停针。”

“我没给王爷诊脉过,不好下定论,但最好是施针满三个月,以绝后患。”

常景棣的解毒方式,一定是帝景告诉他的。

云晚意担心她不给帝景施针了,帝景会同样叫停常景棣的治疗办法,才如此叮嘱。

她这一说,常景棣总算知道了,她在避嫌!

因为和常景棣的婚约,所以和外男帝景拉开关系!

意识到这点,常景棣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云晚意之前面对帝景时很放松,活泼开朗,还能开开玩笑。

如今却是有意回避,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一个,常景棣应该高兴,可心头那股失落,没来由的让他生出烦躁。

或许,是因为云晚意不肯对常景棣打开心扉,他只能以帝景的身份,窥探她的秘密。

如今连帝景这层身份,都被云晚意推远了。

常景棣的不快没表现出来,稍微垂了垂脑袋:“我会转告给王爷的。”

说完后,还是没忍住,试探道:“其实你和他的关系,你去说,他应该会更信任。”

“王爷从不让我诊脉,既是如此,我也没必要一直上赶着。”云晚意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直到施针结束,云晚意没再开口,只留下了她所说的方子。

离开德善堂,云晚意带着两个婢子出城,直奔庆丰山。

常景棣在德善堂二楼窗口,盯着纵马飒爽的身影逐渐远去后,招来谷雨:“她最近还在调查什么人吗?”

谷雨摇摇头,又想起一事,点头道:“上回属下听寒露提过一嘴,大小姐似乎在追查一个人,和苏家有关,好像叫,连,连什么?”

“那名字从没听过,寒露也就随口一提,小人没在意。”

“连?”常景棣下意识想捻珠子,又意识到帝景的身份没有带珠子,转而捻着指间:“苏家?”

“是。”谷雨点点头,补充道:“这件事大小姐吩咐不得外传,也不能惊动任何人。”

“跟上去。”常景棣瞧着外头白茫茫一片,下令道:“骑马。”

“您的腿……”谷雨担心道:“虽能下地,可要是纵马出城,还是会有影响。”

“无碍。”常景棣内心反而有些期待腿再出现问题,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找云晚意施针了。

谷雨跟在他身边多年,一眼就看穿他的打算,低声问道:“爷,您该不会一石二鸟吧,既跟着大小姐出城。”

“又好累及腿伤,再找大小姐继续施针?”

常景棣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样子,义正言辞道:“她不跟常景棣亲近,跟帝景总行吧?”

“不是年后就能成婚了,也不着急这几十天了。”谷雨讪讪一笑:“爷,再说哪儿有上赶着给自己戴帽子的……”

常景棣警告的眼神扫在他身上,带着些许鄙视:“你未经历过,不懂本王的打算。”

谷雨缩了缩脖子,心道:对,我是不懂,再不懂,也不会自己想着法折腾出一定绿帽子!

哪有用另一个男人身份试探心上人的,以大小姐的性子知道真相后,保不齐会如何呢!

当然,谷雨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推着常景棣下楼,备马跟上云晚意。

时间尚早,出城的人不多,大雪正好印出一片马蹄脚印。

循着蹄印往前,哪怕离得老远,也不会跟丢。

云晚意的踏雪寻梅速度极快,她等不得要立刻见那村民,吩咐立秋和她一马带路,让寒露在后面慢行。

是以,常景棣没多久就追上了落单的寒露。

寒露见是常景棣,赶紧行礼,把云晚意出城的来龙去脉说了说。

常景棣是第一次听说云晚意的身份有问题,不免诧异:“你的意思,不仅云晚意极有可能不是苏锦亲生,剩下的三个公子也不是?”

寒露嗯了一声,道:“以小姐的猜测是这样,不过奴婢几人私下提及,都觉得不可能。”

“毕竟一个能作假,接连四个孩子不是亲生却无人察觉,不太可能。”

的确如此,怎么可能所有孩子不是苏锦亲生,偌大的淮安侯府没人知道呢。

但云晚意不会无端猜测,常景棣沉思间,盯着远去路上的痕迹。

雪下得很大,才短短一会,马蹄印子上又覆盖了一层。

这条路又是小路,不太可能有别人。

常景棣收回眼神,道:“别说本王来过,你继续跟着吧。”

“咱们不跟了?”谷雨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跟去无法解释。”常景棣夹着马肚子,说话时已经转身:“不如回去查一查苏家和连珏的信息。”

谷雨赶紧跟上。

雪路难行,又都是山间小路,很多地方无法骑马,只能牵着马过去。

一路折腾,等抵达立秋说的地方,天已经隐约擦黑。

半山腰上住着零星几户人家,映在白雪深山中,显得尤为可怜。

立秋指着中间黑着灯的地方,道:“就是那一户。”

“去敲门。”云晚意拢紧斗篷,道:“声音轻一点,别惊着其他人。”

立秋上前轻轻敲门,屋内并无人应声。

好一会,立秋觉察不对,返回云晚意身边:“小姐,奴婢在前后窗户都试过,屋内并无鼾声和呼吸声,只怕没人。”

云晚意想到沿路来的情形,道:“没人出去的印子,不太可能出去,去问隔壁。”

左边那一户就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说话的动静。

立秋叩开门,里面探出一个老人家,见到二人极为警惕:“做什么的?”

“我们是……”立秋打算直白的说出身份。

云晚意赶紧截住她的话,柔声道:“老人家,我和您隔壁的人家有些亲戚,奉家里的命前来接他们出去,怎么好像屋内没人?”

“亲戚?”老人睁着浑浊的眼,上下打量云晚意的装束,摇头道:“瞧姑娘这身装扮非富即贵,吴大贵一家祖辈都在这,怎么会和你是亲戚?”

“只怕,又是找来问事的吗?”

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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