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又见到这个女子。

不如说,所有人都没想到。

侍女撑着的另一把伞下的姬安歌站在嬴抱月身后,无言地看着站在空荡荡门洞前那个少女的背影。

很难想象昨天看上去还遍体鳞伤的女子,今天早上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地往外跑。

早上姬安歌醒来,发现枕边没人之时简直魂都要吓出来了。

没错,昨晚嬴抱月睡在了姬安歌的床上。

姬安歌本来是让侍女给嬴抱月收拾好了屋子,但看着被缝上伤口的女子,她却怎么也不放心再让这位公主一个人。

她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受过金疮伤的人白天看上没什么大不了,夜里常常发起高烧人就这样没了。有这个民间常识在心底打转,姬安歌再看嬴抱月就像看着个朝不保夕的死人。

更可怕的是这偌大府邸里就还只有她知道这女子浑身是伤,这让姬安歌愈发紧张起来。

为了防止嬴抱月半夜发高烧就这么烧死了都没人知道,姬安歌最后还是抓住了要往自己屋子里走的少女,冷冷开口让她今晚就住在这里。

当然姬安歌不过是担心和亲公主还没成亲就死在清安院,给大哥和她带来麻烦。

不管怎么说她那么费尽心力去缝了一个“人”,还没怎么样就死了,也浪费她的劳动成果不是么?

姬安歌思及此却担心嬴抱月多想,但那个女子就像是没有脾气一般,听到她这么说就毫不在意地点头,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反而让姬安歌有些气闷。

但总之这女子安静下来就非常安静,本以为自己会夜不成寐的姬安歌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连夜里有人出去也不知道。

当然嬴抱月也不会让她知道。

因为之前缝伤口耗尽精力姬安歌一夜无梦,等再次睁开眼睛天已大亮。

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简直不敢相信,她躺在一个陌生人身边居然就这样安然地睡了一整晚。

那个女子身上像是有着能让人觉得安全的魔力。

但下一刻,那种萦绕在空气中的安全感变得稀薄,姬安歌怔怔转过头去看着身边空无一人,头皮一麻。

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那女人不会死了吧?

传说猫在意识到自己要死的时候会悄悄离去,独自一人藏起来。不知为何虽然

相识不久,姬安歌却觉得那个女子在死亡的时候也许也会如此选择一个独自死去。

没有来由的恐惧攥住姬安歌的心脏,让她第一次不顾梳妆连鞋都没穿好冲出房门,下一刻她扶着门框愕然看着站在院中廊下向她侍女借伞的女子。

“姬小姐?你醒了?”

那个没心没肺地女子举着一把伞站在院子,手上还捏着一块饼饵。

“你这边厨子早膳的手艺真不错。”嬴抱月看着姬安歌笑道,“借你一把伞,我要出门一趟。”

不错……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的身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

“站住!你要去哪?”

……

……

然后就是现在这个局面了,匆匆换衣跟着出门的姬安歌看着同样捏着一块饼饵在桌边僵住的姬嘉树,突然有些同病相怜。

看来她这个弟弟也没想到他的未婚妻会一大早再次拜访他的院子。

找的还是他的朋友。

本来姬安歌看到这女子往姬嘉树院子里走之时,还以为他们旧情复燃。

不过这两人也没什么旧情。

但比起旧情,这人找陈子楚做什么?

思及陈子楚身份,姬安歌忽然想起那女子昨夜和她说的那句话。

“我想参加初阶大典。”

那个女子的确是这么说的。

但姬安歌只把这句话当做这女子疼晕了后的南柯一梦。

没错,这是属于女子的一个梦。

姬安歌看着嬴抱月的背景攥紧了手掌。

因为女子,是不能参加初阶大典的。

“你找子楚做什么?”姬嘉树好不容易将朝食咽下去,看着站在院子中的少女微微蹙眉,

“他不在?”嬴抱月问道,她记得昨晚陈子楚嚷着要和许义山在姬嘉树的院子留宿,她才将要问的话留到了今天。

人已经走了?

“他不在的话,许义山在也可以。”嬴抱月道。她要找的是一类人不是一个人,不过要撬开许义山的嘴要难不少罢了。

“义山他……”姬嘉树眉头皱得更狠,“他……”

“他回他的学宫了,”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声从姬嘉树身后传来,一脸宿醉的陈子楚揉着眼睛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一边打着呵欠继续道,“毕竟明天是个大日子,当大师兄就是麻烦。”

姬安歌敏锐地捕捉到嬴抱月听到学宫和大师兄两字时眸光微亮,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浓。

“子楚,把衣裳穿好!”

姬嘉树叹了口气,看着昨夜在他院子里模仿狂生对酒当歌的好友,看着院门外微微侧身避开的姬安歌,和不闪不避毫不在意的嬴抱月,脑门愈发痛起来。

“好好好,”陈子楚拢了拢衣襟,摇了摇宿醉的脑袋,脸色酡红但眼神却已经逐渐清明,笑眯眯看向站在门口的嬴抱月。

“殿下大清早前来,找我有什么事?莫不是……”

如果不是姬嘉树不在,陈子楚还真想要调笑几句,但看着姬嘉树的脸色,少年收敛了一下,“想问问什么?”

“姬公子,”嬴抱月却看向姬嘉树,“能否拉一个屏障?”

她伸出手绕着她身后的归辰姬安歌还有姬嘉树与陈子楚拉了个圈,“接下来的话不能让其他人听到。”

姬嘉树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调动真元。

感受着笼罩在身上的屏障,嬴抱月向他一礼,“谢谢。”

“说吧,”陈子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殿下到底有什么事?”

莫不是解除婚约想要他帮忙,以他的家世背景倒也……

“之前在路上,陈公子在闲聊时曾提过……”嬴抱月静静开口。

“提过?”陈子楚心头一跳,他素来爱吹牛嘴上没个把门,和这女子同行时倒也说了不少自己的消息,但应该也没透露什么私隐吧?

“提过什么?我爹第三房小妾又生了个儿子?”陈子楚皱眉问道。

姬安歌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少女却笑了起来,看着陈子楚道。

“不是,是你提到……”嬴抱月笑了笑注视着眼前少年的眼睛,“你说你今年要参加初阶大典。”

陈子楚一怔,看着眼前少女含笑问道。

“我想问问,要怎么参加初阶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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