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稷一口回绝对他而言绝不可能的要求转身正准备离开,赵暮人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男人闻言顿住了脚步。

看着李稷停住的背影,赵光侧目看向他身边一脸胸有成竹的赵暮人,心道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打蛇打七寸,一抓一个准。

李稷转过身静静看向赵暮人,“你想做什么?”

“寡人想做什么?”赵暮人眯起眼睛看他,似笑非笑,“寡人刚刚是在和你说话么?我刚刚是在吩咐阿光做事,你凑什么热闹?”

李稷转而去看赵光,被那双漆黑的眸子牢牢锁住,赵光硬着头皮向赵暮人拱手道,“王兄,前秦公主舟车劳顿又身受重伤,恐怕暂时不能入宫觐见,况且……”

“况且什么?”赵暮人淡淡问道。

赵光偷眼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一国之主心中腹诽,知道这人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东吴王宫本就以没有女眷闻名大陆,赵暮人一个光棍召人家未婚的公主单独入宫,这该让世人怎么浮想联翩?

李稷咳嗽了一声,赵光连忙低下头道,“前秦公主和春华君有婚约,如果王兄真想见她,不妨和春华君一起召入宫中?”

赵光快速复述着李稷传音入密通过真元传到他耳边的话,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人斗法干啥又拿他夹在中间作筏子?

唉,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赵光给出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赵暮人显然不准备让某人如意。

“不管她是哪家公主,何人之妻,寡人是此地之主,”赵暮人沉声开口,身上骤然腾起威压,身为君王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赵光浑身一抖。

赵暮人冷哼一声,“怎么?寡人叫个公主进宫还需要顾忌什么?既然你不愿跑腿,那寡人就让宫人去下旨,来人……”

“等等,”李稷抬起头,“陛下是真的对前秦公主感兴趣?您召她进宫到底想做什么?”

赵暮人眼前浮现出晨光中那个少女打马跃入城门的画面,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真想做什么,他有很多事应该去确认。但如今汝阳城内乱成一团,身为东吴王的他心不能乱,今日不过是想让某个从不听话的臣子就范罢了。

“怎么,你在质疑我什么?”赵暮人改了自称,盯住淡淡问道。

“微臣不敢,”李稷躬身谢罪,抬起头直直盯着赵暮人,“不过七日后既然要举行大朝会,参加中阶大典的修行者都会出席,陛下有何必要私底下单独召见她?”

看着赵暮人闻言变得危险起来的眼神,赵光后背发凉,开始思考这两人如果真的针锋相对起来,他要怎么样才能跑得掉。

但没等他想出来,战火就已经烧到了他身上。

“没想到啊,”赵暮人眼珠转动,看着两个在他眼里都是孩子的男人,像是看到了他笨拙的少年时光。他眯眼看着赵光和李稷笑了一声,“你们也太沉不住气了。”

李稷眸光一顿。

“当初阿稷为你求亲找我要国书,我还以为是你这个榆木疙瘩终于开窍看上了人家的姑娘,”赵暮人似笑非笑地看向赵光,“抢人家的未婚妻这名声可不好听,寡人为了你的亲事连恶人都做了,却没想到如今就让你把人带给寡人看看,你都不愿意。”

“这……这不是婚事最后没成吗?”赵光被盯得心底发毛,不知这人到底想干啥。

“是啊,”赵暮人猛地一拍桌面,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谁知道你这个小子修行修不过人家,抢人也抢不过!”

“我……”赵光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气得昂起头,“问题是这也得看是谁去……”

“嗯?”赵暮人盯着他,“谁去抢?”

赵光猛地捂住嘴。

当然是要看是谁去抢。他在心底说完这句话。

他有什么本事去和姬嘉树抢?只是如果当初李稷不是打着他的名号,而是他自己去抢呢?

总觉得这结果搞不好会不一样……

“想什么?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赵暮人冰冷的声音打断赵光的思绪。赵光猛地回过神改口道,“臣弟没想到原本抗拒这场婚事的春华君忽然坚持起来。”

他耷拉下脑袋,装出垂头丧气的模样,“臣弟境界那么低,又怎么可能抢得过春华君呢?”

“没出息!”赵暮人竖起眉头骂了一句,“这事和境界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姬墨会抢不过太祖皇帝?有关系当年那位少司命会嫁给皇长子?

不过有些陈年往事他不好和这些小辈提,赵暮人打量着赵光,神情嫌弃,“这么说,你是真看上了嬴晗日的妹妹?”

看着长兄一脸家门不幸的神情,赵光就知道赵暮人恐怕因为嬴晗日的原因对嬴抱月有成见,咬牙开口,“前秦公主前途无量,是臣弟自觉配不上她。”

“哼,这种事没什么配不配得上,”赵暮人淡淡道,“只讲究你情我愿。”

李稷眸光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在情事上外界传言并不好的君王。

“你也别装了,”赵暮人瞥了一眼赵光,“寡人眼没瞎,看得出来你不是对她情比金坚,只是想帮她罢了吧。”

赵光一愣抬起头,却只见赵暮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李稷身上。

“真正重要的人,在外人面前越要表现的不屑一顾,否则就会被敌人当做你的弱点抓在手里。”赵暮人意味深长地开口,但说到后面他的眼中也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这两个孩子还是太年轻。

李稷眸光顿了顿,袖子下手指微动,“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赵暮人冷笑一声,看着李稷祭服上渗出的血迹,眸光微深。这人平素入宫极少穿国师之子的祭服,这次换上恐怕是因为祭服的颜色够深。

颜色够深,就能遮挡住一些东西。

“怎么样,北方雪原上的狼好不好打啊?”赵暮人看着他淡淡问道。

李稷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对面心思深重的君王。

“阿稷,有些事不是我想逼你,”赵暮人淡淡开口,“我不知如今形势你知道多少,但如果你真的有想保护的人,便不可能再避世。”

“知道么?”东吴王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年轻的天阶修行者,“这一次的大朝会,西戎人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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