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散布谣言,同一时间,全国各地的修行者开始上书请愿,越来越多的民众聚集在阿房宫外喊话,稷下学宫的学子们也纷纷北上,要求大司命给一个说法。

修行者们骚动至此,大秦皇帝嬴帝却以此次事件全都发生在修行界内为由,宣布交给大司命全权处理,完全保持了观望的态度。

慕容音心知肚明,这是嬴帝在逼林书白表态。

大司命自新年大朝会后,就开始于御祷省中闭门不出。

这也导致她和林书白的联系完全中断。

大秦御祷省位于阿房宫中,而阿房宫守备严密,布满了嬴帝亲自设计的阵法,是这片大陆上她的风法唯一无法到达的地方。

整整三个月,她再也没有收到有关林书白的任何消息。

比起外面肆虐的谣言,这种见不到林书白的孤独更让她绝望。

在最绝望的时候,她一人在山洞中醒来,环顾四周皑皑白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见过这么一个女子。

那个会日日上山陪伴她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她幻想出来的。

本来,堂堂人神怎么会屈尊做那些事,还向她这样的人伸出援手?

如果不是白虎神还陪在她身边,她当时就会陷入道心崩毁的最糟糕状态。

但哪怕是白虎神也无法解决人之间的争端,她在高山之上孤立无援,外面的消息却一点点变坏。

三个月后她终于再一次收到了从大秦皇宫传出来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阿房宫内已有王宫贵族组织起世袭的年轻官员开始冲击御祷省,大秦国师林书白完全被困在御祷省中,身陷囹圄。

在这种情况下,大秦皇宫中的气氛却莫名的喜气洋洋,宫中内侍里传出一则流言,说是大秦皇帝就快要立后了。

太祖皇帝立国近八年,不管下面老臣们怎么上书死谏,嬴帝就是不立后,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立后?

他要立谁?

他还能立谁?

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攥住了慕容音的内心。

那个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因为修行者们的质疑和暴动,林书白此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除了山鬼能下山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外,时候没有别的方法能解这个死局。

但事实上,还有一个人有能力救林书白于危急之中。

那就是太祖皇帝,嬴帝。

靠着统一全土和建立修行体系立下的巨大威望,嬴帝的威慑力在世家中和修行者中都不可小觑。

背地里虽有人偷偷称这位皇帝为“暴君”,但面对混乱的场面,也就只有暴君能镇得住。

更何况嬴帝还剩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皇后之位。

只要林书白成为皇后,那些萦绕在她身上的流言和羞辱自然会烟消云散。

修行者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污蔑大秦的皇后。

当然,林书白想成为皇后在朝堂上也有着不少阻力,可其中最大的阻力其实一直是林书白自己。

作为实权在握的铁血帝王,嬴帝能坚持不立后那么多年,他就能决定自己皇后的人选。

林书白虽没明说过,但慕容音猜测,林书白应该私底下拒绝过嬴帝。

虽不知她当年如何有胆量拒绝皇帝还能顶住皇帝的施压,但如果嬴帝此时重提立后,她还能拒绝他吗?

时至今日,慕容音依旧不曾知晓,当年那场针对她和林书白的流言中到底有没有那位帝王的手笔。

嬴帝,是否曾经推波助澜?

她不知道,但至少这一次的谣言,给了他乘人之危的机会。

慕容音还记得林书白向她提起自己这辈子谁都不会嫁时的坚定。

林书白是不愿意嫁人的,可如果她不嫁,想要解决这次危机,就只能把自己这个后辽公主交出去。

慕容音缓缓跪倒在雪地上。

可是啊……

她心里明白。

无论如何,林书白绝不会出卖她。

所以为了保护她,林书白会选择嫁给嬴帝吗?

为了她,嫁给不愿嫁的男人?

慕容音至今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心中的痛楚,这是一种很难说出的感受。

她静静地跪在雪地里,无数雪花将她的身躯掩埋,渐渐变成一个小山包。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上的山包动了动,她从积雪中站起,冷静地抖掉身上的雪,走向自己的山洞。

她在床上坐了一夜,然后第二天起床梳妆,把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

在清晨时分,她走向笼罩着雾气的冰湖。

一头巨大的白虎正卧在湖边。

这些天因为担心她,白虎神夜里一直都悄悄呆在她的山洞外。

看见她走来,白虎抖抖身上的雪,化作银发少年的模样。

“阿音,”瞧见她的模样,银发少年先是眼前一亮,旋即目光有些忐忑,上下打量着她,“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她笑了笑,“我已经想通了,想解决所有事,还是要自己强大才行。”

“没错!”银发少年眼中的担忧散去,兴高采烈道,“你愿意这么想就对了!”

“你也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他撇撇嘴,“林书白堂堂一个人神,不管怎么说人又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她笑了笑,没有反驳。

与天同寿的神灵并不会明白,这世上还有比死更痛苦的事。

“既然决心变强,从今日开始,我决定冲击等阶一。”

她轻声道。

“等阶一?”

白虎神显然大吃一惊,但也不忍心打击她,愣了愣后勉强开口,“你有这个志向,当然是件好事……”

“嗯,”她笑着点头,“所以白,能为我解开禁制吗?”

白虎神的目光倏然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破境啊,”她认真道,“我问过书白,想晋升等阶一,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要解开禁制。”

修行者成为天阶后,体内就会拥有避死禁制,这个禁制让天阶修行者万事以保命为先,不能事事拼命,更不能自行了断。

每个天阶修行者都是耗费了大量资源而生,所以天道不允许天阶去死,唯一能解开这个禁制的,就只有代表天道意志的八兽神。

“修行者破境本来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过程,”望着警觉的白虎神,她平静道,“不解开禁制,怎么可能成为人神?”

“的确如此,腾蛇好像是这么做过……”银发少年的目光有些迟疑。

慕容音知道她赌对了。

其实她根本没有向林书白问过成为人神的过程,只是凭猜测觉得应该和一般的破境过程不同。

没想到破境等阶一真的要解开禁制。

她不动声色道,“所以白,给我解开吧。”

“不行,这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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