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静思堂,三人的心情都是颇为压抑。因为青岚对于震元术的讲解,实在是颠覆了正常人的思想,朔方与朔宁没有了解过震元术的奥义,对于青岚真人的话只有听从的份,但秦无炎研究震元术已有些日子,反而觉得师傅的话,未免有些牵强附会。

走在回去的路上,秦无炎对朔方问道:“师弟,你觉得师傅说的那些话可有道理?”

朔方叹口气道:“师傅他老人家是窥探天道的人物,所说出的话定然有他的道理,但是……”

秦无炎放慢了脚步道:“但是,有些玄妙过甚是吧。”

朔方道:“或许是因为我资质愚钝,还没到师傅那种境界,所以领悟不透其中奥义吧。”

秦无炎道:“你说六师弟的病故,宁儿身中风魔咒,霄汉受伤,都是因为师傅震元术所致,你也相信?”

朔方摇摇头道:“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相信,但要说是震元术所为,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秦无炎道:“师弟,你说师傅是不是因为上了年纪,参研震元术又太过耗费心神,最近累的有些糊涂了?”

朔方迟疑道:“这,不能吧……”

秦无炎道:“反正我是不相信师傅所说的命途天道,与曾经发生过的事有什么关联,恐怕全都是师傅的臆想。”

朔方道:“那震元术你还要参研?”

秦无炎道:“师命岂敢违,我回家将震元术拓本还给师傅,再者说了,辟天术我都还没修炼到火候,这震元术更是没什么进展,大不了就不修炼。”

朔宁却也不相信事实会如此玄妙,就算师祖不修炼震元术,难道灵狐宫与玄天宗的恩怨就会因此罢休?恐怕不会,正邪之争自古以来就没有停止过,而且永远也不会停止。

不管有没有震元术,世上的恩怨与杀伐都会存在。

朔方道:“我派重楼决太过深奥,有辟天术也足以斩妖除魔了,而且那震元术只有创宗之祖袁谷子一人修炼成功过,数百年来,哪再有宗主得此神通?师傅既然说要列为禁术,权且听师傅的了。”

朔方与秦无炎一路感慨良多,分别后就各自回安居住所了。

在玄天宗内,大部分弟子的家并不在摩云山上,像朔方一家,韩宇一家,居住在周围各城中,但在山上也有临时住所。像秦无炎,龙在野,则是全家就安住在山上了。

次日朔宁带着思柔应邀与冯菲灵一众少年来到山下聚仙楼吃饭,十几个男女围坐在三楼宽敞的雅间之内,隔窗就可以望见静谧流淌的鸾庵河,但此时正值寒冬,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凋敝的荒凉。

韩宇是一个从来不知穷是什么滋味的富家公子,身上从不缺钱,十岁那年被他爹送上摩云山当弟子,胖乎乎的他身边带着八个随从,差点被龙在野撵走,不过好在韩宇老爹望子成龙心切,硬是狠着心留下儿子,带着一帮随从轰隆隆下山了。

养尊处优的胖小子被龙在野磨炼成了如今的体格健壮的后生小子,可他那一身富家子弟的脾气却没有改变,钱银大把花,毕竟人家花自己家里的钱,谁也管不着,后来他与冯菲灵成为玄天宗内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是寒门子弟口中败家子的典型代表。

韩宇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和看法,而且最喜欢别人说这样一句话:他有钱了不起啊?

这时韩宇都会昂着脖子嚣张的回答:老子有钱就是了不起,不服来干我啊?

通常对话到这种程度,双方就会发生一场灵与肉的激烈碰撞,韩宇和冯菲灵不是被打惨就是将别人打惨。

但好在无论输赢,双方都没有人会去找师傅告状,只是在暗地里争个高下。

如今坐在桌前的朔宁,却怎么也吃不下满眼的山珍海味,因为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古灵精怪的慕华师妹。

宁哥哥,来吃鱼。

宁哥哥,我来帮你把刺挑一挑,小心扎。

宁哥哥,我帮你倒水。

慕华对朔宁做完一件事,说完一句话,都会示威似的看一眼思柔。

朔宁在一声声宁哥哥的呼唤下,感觉耳朵都快要出现幻听了,这就像是和尚口中的咒语一般,扰的人头大。

“慕华,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朔宁接过慕华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

慕华笑嘻嘻道:“宁哥哥,你看我这么懂事,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吧。”

朔宁忙点点头:“是的,小丫头长大了,会知道疼人了。”

“那是,宁哥哥知道就好。”慕华无不得意的笑了笑。

朔宁喝了口水,立刻听出慕华话中含义,扭过头去道:“你个小脑袋瓜里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

韩宇笑道:“慕华小师妹的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想嫁人了呗。”

坐在慕华身旁的冯菲灵笑眯眯的喝一口酒,抹了抹嘴道:“可惜呀小师妹,你宁哥哥已经和思柔快要成亲,你再争取也是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我看你呀倒不如另择新欢,师兄我非常愿意效劳。”

原本对着朔宁满脸微笑的慕华,听到冯菲灵的话立刻拉下脸来,抓起盘中一只鸡腿就塞进冯菲灵口中,“讨厌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冯菲灵撕咬下一大块鸡腿肉,嘴角上沾的都是油花,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道:“还是小师妹心疼我,知道给师兄夹菜了。”

慕华又抓起鸡爪来作势塞进冯菲灵口中,吓的他赶紧闪一边去了。

慕华瞪着大眼睛道:“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

冯菲灵抱着双手作求饶状,“我错了行不行,小师妹就饶了我吧。”

慕华伸手指着对面道:“离我远点,别跟我坐一块。”

冯菲灵笑着吃鸡腿,摇晃身子站在一旁没有挪动脚步。

韩宇道:“菲灵,我看你还是别跟慕华坐一起了,到我这边来比较安全。”

冯菲灵不以为然道:“我难道不了解我?就喜欢挑战危险,勇攀高峰。”

韩宇道:“行,我就看你怎么攀眼前这座高峰的。”

慕华不解看着韩宇道:“什么高峰,难道你们要去爬山?”

冯菲灵凑过脑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我们是要去爬山玩,一起去吗?”

慕华转着眼睛想了想,回过头来朔宁,“宁哥哥,你也要去爬山吗?”

朔宁笑了笑没有说话,夹起一块豆腐吃到嘴里。

思柔也抿嘴笑了,慕华虽然对她充满敌意,故意暗中挑衅,但思柔却对慕华没有半点怨意,因为在她眼里,慕华不过是个活泼天真的孩子。

周围人都笑了,只有慕华在莫名其妙的瞪着眼。

“笑什么啊?”慕华又转回头来看着冯菲灵,“你不是说要爬山吗?他们为什么要笑。”

冯菲灵道:“你想想呀,朔宁要结婚,哪还有时间要爬山。”

慕华翻着白眼锤了冯菲灵胸口一记粉拳,扯着嗓子尖声叫道:“给我滚一般去!”

朔宁拉了一下慕华的袖子道:“慕华,不要闹了。”

“谁闹了,谁闹了,宁哥哥,你竟然说我!我再也不理你了!”慕华说着把筷子一摔,站起身扭头就走。

朔宁没想到慕华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站起身来拉慕华的手臂,却被她一把甩开。

慕华怒气冲冲的走下楼,脚步踩踏着楼梯砰砰作响。

冯菲灵忙跟着出去:“你们先吃着,我去看一下。”

思柔对朔宁低声道:“她还小,你不该大声和她说话的,恐怕让她伤心了。”

朔宁歉然摇了摇头,自己刚才是被慕华刚才闹烦了心,所以才忍不住说话声音大了些。

韩宇道:“宁子不要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慕华就是孩子脾气,别看现在闹得凶,赶明天一准往的干干净净,菲灵跟上去你就饿别担心了。”

朔宁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好好一顿酒席经过慕华一闹,气氛倒有些不自然了,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喝光,试图压抑住心中的烦躁,那火辣辣,暖烘烘的滋味灌到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

韩宇惊讶的看着朔宁,“你是从来不喝酒的,看样子如今也学会了。”

朔宁道:“对的,我以前是滴酒不沾,可后来遇见一个朋友叫龙渊,是他非逼着我学喝酒,自那次一后,就有些怀念这个酒的滋味了。”

想起龙渊,朔宁倒有些牵挂这个极度自信的好兄弟了,现在的他也不知去了哪里,活的好不好,遥想自己当初是背井离乡,带着思柔满世界寻找萧末雅,如今自己已回家和儿时的伙伴重新聚在一起,而龙渊,却再也没有家乡了。

朔宁依旧清楚记得自己和龙渊分别时的场景,他挺拔着身躯昂立在台阶顶端,黎明的天幕好似征战的披风,他是一个打骨子里认为自己日后必成强者的。

龙渊曾说,别看我现在有些许的狼狈,但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我的未来会由自己掌控,老二你拭目以待吧,看我如何成为这个大陆的最强。

朔宁又重新将酒杯倒满,一句话没说独自凑到唇边。

这一杯,敬曾经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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