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钟迦南找晏扶光单独聊了一会儿。

“怎么样,剧本读完有什么感想吗?”

钟迦南语气随和,再加上牛仔裤和拖鞋,并没有什么名导架势。

“钟导,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悦耳的女声随着晚风入耳,钟迦南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世人百看不腻的真人秀主角。

“你问吧。”钟迦南笑道,有点好奇晏扶光想问什么。

晏扶光沉吟片刻,原本她想问问为什么结局如此,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这毕竟是电影,不是连续剧,如果长篇大论地描述艾米与制片人的的“斗争”,或许会有偏题之嫌。

晏扶光抬起头看着钟迦南。

“能问一下您拍这部片子的初衷是什么吗,是更侧重于对现实的讽刺,还是对自由的向往?”

钟迦南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晏扶光会对剧本有疑问,没想到她关注的点竟然是这个。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能说更侧重哪个,在我这里讽刺和向往的分量并没有多少之分,这两者是并行的。”

“一开始艾米并不了解真实情况,当她发现自己只是玻璃瓶中的蝴蝶,便产生了追求自由的想法。

虽然她的世界是虚假的,但她的人格是真实的,她是个正常人,有正常的价值观,对自由的向往也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钟迦南解释着,可是看上去晏扶光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决。

他十分敏锐地问道:“你觉得后半部分挣脱囚笼的过程太容易了是吗?”

晏扶光点头。

这个问题钟迦南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举目远眺,小镇上的小酒馆远离繁华喧嚣,黑漆漆的夜空中连繁星都比别处明亮。

他似乎想了很多,心里思绪万千,可到头来只开口说了一句。

“就当是我对人世间的期许吧,我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一点点仁慈。”

钟迦南坦然一笑:“人总是要心存希望的,不是吗?”

晏扶光也笑了。

说起来钟迦南应该是个常怀善意的人,电影如此,为人也是如此,不然男主角也不会是吉米·肯奇。

不远处莫韵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

晏扶光主动告辞,不打扰两位老朋友叙旧。

钟迦南接过香槟,两人碰杯。

莫韵抿了口酒,看着他欲言又止。

“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吧?”钟迦南轻笑。

莫韵犹豫着,作为女主角的经纪人,有些话她确实有立场说,但认识钟迦南这么多年,她深知这个人不会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

这份迟疑钟迦南都看在眼里,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觉得我选的人有问题?”

钟迦南如此坦率,莫韵也不好再吞吞吐吐。

“也不全是。既然你敢用,就证明他肯定能演,但……你知道的,我是经纪人,有些事自然要想在前面。”

莫韵其实并不指望钟迦南能解释什么,他是导演,有选人的自由,而且合同晏扶光已经签了,不可能因为她不满意就随便罢演。

莫韵想着钟迦南既然主动提了,应该会给她一个解释,可两分钟过去,钟迦南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眼眸低垂,莫韵心想或许她不该问这个问题。

说到底他们这么多年没联系,如果不是因为新电影,两人也许不会再有交集。

至于旧情?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过了这么久,他们之间关系不会比普通朋友深多少。

莫韵没有生气,钟迦南愿不愿意解释是他的自由,她只是女主角的经纪人罢了,又不能把他如何。

但钟迦南的沉默让她了然,回去之后有些公关准备该做还是要做起来,毕竟剧组里有个不定时炸弹,而且国内的舆论环境不比国外,不能随便应付。

莫韵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杯底磕在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不打扰钟导了,我还有事,告辞。”

莫韵起身欲走,可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人拉住。

她下意识扭头往屋里张望,生怕剧组的人注意到这里。

莫韵很快甩手挣开,眉心微凝道:“你干什么!”

钟迦南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韵,我只是一时情急!”

见莫韵仍然面色不虞,钟迦南接着解释:“我不是不想说,只不过涉及吉米的隐私,所以……”

隐私?

如果确实有关个人隐私,也不是不能理解。

莫韵犹豫了几秒,还是坐回原位。

钟迦南叫服务员收走酒杯,换上两杯咖啡。

双倍浓缩,加奶不加糖。

“尝尝吧,这里咖啡还不错,按你的习惯做的。”说到这儿钟迦南停顿了一下,“如果你口味没变的话。”

热气缭绕之下,莫韵神色莫名。

“我承认,用吉米是有风险,但他值得一个机会。”钟迦南说得很诚恳。

“你看过剧本就应该知道,这部戏其实只有艾米一个主角,吉米说是男主,也不过是配角而已。

就这样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的角色,我也反复试镜了五次才决定给他,你要相信我的专业,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作品开玩笑。”

莫韵很清楚,对一个穷困潦倒、被主流圈层抛弃的演员来说,东山再起的机会有多难得,可她印象里的钟迦南并不是一个好心到失去底线的人。

“你们以前就认识?”莫韵问出了心里萦绕已久的问题。

钟迦南点了点头,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早先答应过他,如果他能戒掉酒瘾,我就给他一个角色,现在他做到了,而且五次突击试镜都完成得很好,他的演技完全可以胜任。”

莫韵静静听着,其实钟迦南能说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她也不是一定要刨根究底,可嘴上依旧不软。

“你担保,你负责,我只希望顺利拍完顺利上映,最好别出现需要你负责的事情。”

见莫韵情绪稳定了,钟迦南突然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气性这么大。”

“我……”莫韵一时不知该从何反驳。

她气性很大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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