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秦尚远是被房门外的一阵声响吵醒的,他穿着睡衣揉着惺忪睡眼走到门口。

“谁啊......”

秦尚远原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可眼前的一幕瞬间让他清醒了。

穿着灰色卫衣的女孩,正挽起袖子把一枚煎蛋摆到面碗里。

什么鬼。

田螺姑娘出来做饭被他撞见了?

秦尚远看了看表。

早上七点零八分。

“你醒了?”

田螺姑娘面无表情地注意到了站在卧室门口的他。

“洗漱一下,早饭好了。”

苏柏扎着高马尾,脸上化了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成熟干练。

一点也不像是个学籍还是高中三年级的女孩。

“哦......”

秦尚远本来打算八点起的,但现在他不敢赖床了。

他不知道苏柏怎么会有自己家的钥匙,也没想问,但对她凭空出现在自己家也没有被冒犯的不适感。

有就有吧。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苏柏也不至于惦记自己那点塞牙缝的存款,不仅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大有想要救济他的姿势。

苏柏今天也带了花。

昨天的紫色鼠尾草还很新鲜,被单独装瓶放到了阳台上。

洗漱完之后,秦尚远很快地吃完了苏柏煮的面条,然后喝光了她热好的牛奶,舒舒服服打了个嗝。

以前工作的时候,他的早饭是便利店三块一份的金枪鱼三明治,等他从地铁挤到公司楼下,在包里已经压得不成样子了,又冷又腥。

没成想回来之后,早饭竟然莫名其妙地丰富和规律起来。

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出车送货的小陈哥,秦尚远顶着他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坐上了rs7的副驾上。

然后苏柏一脚油门,引擎轰鸣,一骑绝尘。

收容所都容市北边的郊区,占地广袤,对外宣称是一个育种基地。

一路上秦尚远看见了成群的白色建筑,建筑之下是大型的湖泊、掩映的树林,牛羊猪等各种常见的家畜在湖泊边悠闲地散步吃草。

而所长江洋站在门口的草坪上亲自接待他们。

江洋还是老样子,一身裁剪贴服的深色条纹西服,从发型到鞋面的雕花都很考究。

秦尚远下车招了招手,心说这地儿还蛮适合度假,正想问江所长叫他过来是有何贵干啊?

江洋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响指,背后一群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浮动的医疗组男人们从江洋背后鱼贯而出

他们穿着保守的白色长褂,统一戴着护目镜和口罩,二话不说就将秦尚远抬上了担架。

秦尚远懵了一下,看着自己正在离江洋和苏柏越来越远,只能慌张地跟医疗人员解释说自己病好了。

医疗组长死死把他摁在担架上,取下口罩大声说秦先生你搞错了,我们这是免费的保健服务!

听到这句话,秦尚远的挣扎停滞了一秒,睁大眼睛说你们这里还能有保健服务?

可下一秒镇静剂的针头就精准扎进了他的肩头,他嘴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一阵头晕目眩,直往后仰。

意识黑屏的一刹那,脑袋刚好落在医疗组人员递来的枕头上。

医疗组对于应付这种挣扎的对象很有经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交易达成,”江洋将两份文件递给苏柏,“按照约定云端记录已经抹除了,这两份原始文件现在随你处置。”

编号(cnws-20181003)、(cnws-2018004)。

苏柏接过那两份文件,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落到页脚——

署名分别为“geraint·russell”与“夏超”的两份行动报告。

“你的部下最好能对他温柔一点。”

苏柏看着远去的那群白大褂,其中不时传出兴奋的欢呼声,活脱脱是群打猎满载归去的原始人。

“我叮嘱过了,他们只是一群热衷研究探索的医学家,没什么心眼。”江洋的声音很温和。

“也是,真想不到你是会拿这种把柄来要挟我的人啊,江洋。”苏柏冷冷地说,江洋从她的语气里竟然能听得出一丝怨毒。

“同时行动的三人,提交的行动报告竟然存在40%以上的差异,这在总局看来存在巨大的造假嫌疑,”

江洋低头看向黑着脸的苏柏,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厚重。

“一旦坐实,你和秦尚远的入学资格都会被取消,夏家自身也会接受其他几大家族的审查弹劾。”

苏柏微微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根据夏超和杰兰特的报告,这场事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秦尚远,他用一件s级封印物最终摧毁了那道‘门’,疑似直逼超‘祸’的水平。”

江洋继续说。

“而你的报告中大大弱化了秦尚远的部分,甚至在事实叙述上和他们的报告有极大出入。”

“既然分局要替你隐瞒,林澜和我都会承受相当大的风险。”

江洋的分析不偏不倚,虽然是在权衡利弊,可在苏柏听来却并没有那么刺耳。

“在这种风险下,我希望分局能得到相应的报酬,那就是秦尚远的各项指标。”

“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苏柏问,“他不过是我的同学而已。”

“胆小、善良又心怀正义,偶尔会变成那种不要命的疯子。”江洋笑了笑,“这就是你对自己同学的评价么?

如果我冷酷又凶悍的表妹某天能对一个男孩做出这样的评价,我可不能保证自己对他丧失兴趣啊。”

“江洋表哥可真会说话啊。”苏柏的语气平淡,神色却立刻黑了下来,手中的文件随着拳头捏紧皱成一圈。

“我只是想知道被夏家看上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江洋话锋转正。

“听你们两人聊天真费劲,”女人的叹息从背后传来,“夏家是有什么不允许人开心的家规么?”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搭在了苏柏肩膀上,淡淡的清香味忽然包裹住了她。

苏柏回头,钢趣÷阁尖耳坠反射着阳光,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澜姐。”苏柏向林澜打招呼。

“放心啦,我们不会把你的男孩怎么样的。”林澜内搭小西装外罩深色大衣,将手揣进兜里笑吟吟地看着苏柏。

“我只是奉夏家的命令看住他而已。”

苏柏微微别过头,余光避开了林澜。

脸蛋被冷风吹着,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滚烫。

“这是我的工作。”

林澜听了之后并不言语,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转而意味深长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不苟言笑的江洋。

秦尚远在收容所的“保健”服务持续了大概八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秦尚远坐在副驾驶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面无表情开着车的苏柏。

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着关节,那项莫名其妙的“保健”活动好像真的起到了显著的效果。

全身感觉轻松了不少。

秦尚远恢复精神后没有忘记昨晚的正事,他瞄了一眼时间,傍晚六点三十三。

揣在兜里的手摩挲着那张金属卡片。

凯伦大厦么......

“醒了?”苏柏注意到了秦尚远,“要听音乐么?”

没等秦尚远回答,她随手打开了播放器。

jaythearicans的ealittlebitcloser》。

“......

andiknewyesiknewishouldleave

wheniheardhersayyeah

ealittlebitcloser

you'rekindofn

sobigandsostrong

ealittlebitcloser

i'llalone

andthenightissolong

......”

秦尚远一愣,这是一首明快又欢脱的情歌。

想不到苏柏听歌的口味,和她的性格看起来竟然这么的格格不入。

他会心一笑,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听着歌里的浪子唱着:

“离我近一点,再离我近一点。”

苏柏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好像握着方向盘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地平线下的夕阳挥发着剩余不多的光和热。

夜幕带着星星,垂临在平坦的天际。

公路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点亮,车流在远处安静地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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