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关小朵拿过桌上的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指着双唇刚刚碰过的地方,得意道:“这就是我的独门秘方——哪怕是喝水也不会沾杯的哟!是不是很厉害?”

铁寒对于唇膏这种女人用的东西并没什么兴趣,只是此时看着她格外鲜艳诱人的红唇,突然就有点晃神:艳红的唇上沾了水珠,亮晶晶的,像极了清晨顶着露珠的玫瑰花瓣,看起来有种丝绒般的质感,简直像是在召唤他来品尝,瞬间就有种想要将它含在口中的冲动。

瞧他看得出神,关小朵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发明吸引了,便故意嘟起嘴来说道:“你觉得这个颜色好看么?今天才新调出来的,我都还没想好取个什么名字……”

一语未完,铁寒突然弯下腰,果断吻了上去,迅速将那娇艳的红唇含到口中,贪婪地品尝起它的味道。

关小朵心里一惊,想着这铁憨憨虽然看起来老实,却并不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呢。比起昨天的木讷,他今天显然是大胆了许多,也更加热情。她心中暗暗欣喜,随即满含着笑意迎合他的亲吻,主动与他纠缠在一处。

只是,眼下的时机显然不太好——若不是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叫嚷,如此的甜蜜的开始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尴尬地匆匆收场。

两人的亲密之举被窗外的打手们正看了个满眼,那一票人吵嚷着正打算冲进来阻止,却听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在远处叫骂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大老爷们儿有点正事没有啊?大白天的扒人家窗户看什么呢?滚滚滚。”

众打手们一阵骚乱,关小朵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清亮女声破空传来:“关小朵!马上给我回家!”

屋里的关小朵猛然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倒抽一口凉气:“我娘!”

铁寒虽说并没有把那些打手放在眼里,但听到她嘴里这两个字时也是一惊,顿时手足无措:“方才关华不是说中午吗?怎么这么快?!”

“神出鬼没刀美丽嘛。”

关小朵哀怨地叹了口气,听话地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却被铁寒一把拉住:“我送你?”

关小朵却阴阳怪气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啊,少年。”

铁寒不解。

关小朵笑了笑:“不必送了。你呀,最好还是先别跟她碰面。”

铁寒懵懂地点头,看着她灰溜溜地推门出去,被一个美貌的年轻妇人像拎小鸡一样揪起后脖梗子就进了家门。

大门一关,刀美丽把她往院里一丢:“你——”

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关小朵就连忙抢白道:“就是亲一下而已嘛又没干别的!”

“你还想干什么?”

“并没有想干什么。”

刀美丽双臂抱在胸前,冷笑道:“死丫头,什么时候跟那外乡人好上的?”

“昨天。”

刀美丽眉梢挑了挑,指着一院子的聘礼:“关小朵,你还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前头惹出的祸事都还没完,这就惹起新麻烦来了!招来那些个凶神恶煞堵在家门口全当看不到,就等着老娘亲自回来给你擦屁.股?你可真孝顺!”

关小朵委屈地两眼望天,对手指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啊!……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咯!我也没办法。”

刀美丽哼了一声,仍是冷冷地问道:“那人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关小朵连忙介绍道:“他叫铁寒,慈济堂药铺的新东家。赵叔收了人家一百两黄金,连夜就搬家奔省城去了。”

刀美丽惊道:“脑子有病吧?”

“这是常规操.作好伐?你要得了一百两金子,肯定也得跟他们一样连夜搬家!”

“我说的是那铁憨憨!”

关小朵狡黠地一笑:果然亲生母女,给人取外号都如此默契。

刀美丽年纪不大,虽然已经生了关小朵这么大的女儿,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一张标致的美人面,细眉凤目,齿白唇红,身材高挑——说是风韵犹存也不够恰当,因为她外表瞧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天生白净又会打扮,像是正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母女俩站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对姐妹。

“等等,你嘴上涂的什么?”

刀美丽眼尖,一眼瞧见她唇上的颜色不同以往,就捏起她的下巴来一阵细看:“这颜色瞧着忒鲜亮,新做的?”

“对呀。”关小朵笑着得意道:“今天才新调出的颜色,好看咩?”

“嗯,是比先前的几种都好。”

“铁憨憨也喜欢呢。”

“没出息的憨货。”

刀美丽笑骂一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问:“我觉得这颜色比前面几支都好,肯定更好卖!取名了没有?”

关小朵两眼一眯,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大声道:“斩男色!”

刀美丽当即啐道:“呸!明明是小狐狸精色!就为勾得人主动来亲你吧!”

“嘻嘻。”

这时,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短暂的吵嚷叫骂之后,像是动手打起来的动静。

刀美丽和关小朵同时一愣,快步来到大门口,斜出条巴掌宽的缝来朝外头张望:就见原先堵在门口的打手们此时竟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二十几个人全都像毛虫一样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打滚哀嚎,个个鼻青脸肿,表情扭曲。

显然是被人教训了啊!

关小朵正在暗暗吃惊,就听铁寒冷冷的声音说道:“再敢靠近一步,就没这么客气了。”

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震慑意味十足。

母女俩不禁异口同声:“卧——槽!”

还不及细想,又见胡同口三五个人正抬着两只笨重的大木箱子朝这边走来,瞧见有人打架,一脸惊愕地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刀美丽冲他们招招手:“这儿呢!快抬过来吧!”

那几个胆小的力工这才战战兢兢地重新抬起箱子,小心翼翼地迈过倒在地上呻吟的打手,把东西抬进关家的院子里。

刀美丽忙着招呼人放东西,关小朵趁机溜了出来,拎起裙子在打手身上踢了几脚,乐颠颠儿地跑到铁寒身边,狗腿道:“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哇!”

她数了数,一共二十三个人——一个人打趴下二十三个,彻底刷新了她对打群架这件事的认知。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神仙吗?”关小朵惊道:“等等,之前你明明说是挡刀的护卫,果然是骗我的吧?!”

“没有骗你。”铁寒皱了皱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这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

关小朵满是崇拜地看着他的脸,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颜色跟你还蛮搭的。”

铁寒一愣,意识到她的唇膏可能残留在自己唇上,脸一红,立即转身回药铺。

“我帮你擦!”关小朵十分殷勤地就跟了上去。

“关小朵!”

身后,远远传来刀美丽熟悉的吼声。

关小朵的一条腿才刚迈过药铺门槛,整个人猛然一僵,吐吐舌头,只得把脚又撤了回来:“你自己擦,我先回去了。”

在刀美丽凶狠的目光中,关小朵乖乖地回了自家。

刀美丽瞪了她一眼,转过脸表情一变,掏出几枚铜板来,笑眯眯地递到那几名小工手里:“辛苦啦,大家回吧。”

“刀姨,不是说还有东西要搬吗?”

刀美丽笑着摆摆手:“原先有,现在没了!”

那几个人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收了钱便告辞走了。

“有不要钱的苦力送上门来,谁还再花钱雇人哇?”

刀美丽自语了一句,这才冲门口倒地不起的众打手们吼道:“别装死了,都起来!不想死的就快进来给我搬东西!别跟这丢人现眼了。”

那些打手原是奉命来盯关小朵的,眼见她跟铁寒如此亲近,本想仗着人多势众狠狠揍他一顿,却万没想到反被对方当街痛揍。如今颜面尽失不说,跟二少爷也不好交待。他们心里原就压着股邪火,偏在这时又听刀美丽吆来喝去,为首的打手便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凶相地跟着她进了院子:

“臭娘儿们!别以为我们打不过那小子、还收拾不了你?!就凭你,还敢使唤我们?”

那黑脸汉子一招手,原先倒在地上认怂的众人纷纷爬了起来,呼啦啦全都挤进关家的小院子里,站得满满当当,只是模样过于狼狈,活像群灰头土脸的乌眼鸡。

关小朵吓得不敢说话,怯怯地躲在亲娘身后,暗自盘算着自己若是朝隔壁大声喊一嗓子,铁憨憨能不能听得见、然后过来帮忙呢?

“那么大火气干嘛?打不过那个姓铁的小子,就跑来欺负女人,显得你们有本事啊?”刀美丽一双凤眼笑吟吟的,语气中带着挑衅:“要不,我把他喊过来,你们再继续打?”

虽然众人没接话,但眼神却是怂得十分明显。

“等着。”

刀美丽一笑,丢下众人,转身就挑帘进了自己屋。

关小朵意识到自己被单独撂下面对这一院子人,不由得心虚地退了半步:刀美丽闯荡江湖半辈子,自然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今天这只算是小场面罢了;可关小朵虽然称霸甘井子胡同、江湖人称‘朵爷’,终究还是有点胆怯——此时只能望望大门口,认真计算着自己如果冲出大门、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有多大。

好在刀美丽没让她等太久,不一会儿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

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不慌不忙地揭开手里的红布、露出白花花的银子:“你们出来混的,不就图个银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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