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些,杜悦溪同杜子景正悄声说着话,房门被轻叩了叩,传来刘教司的声音。

“姑娘,我进来了昂。”

姐弟两人对视一眼,杜悦溪正要开口,房门已被人一把推开。

刘教司毫无不妥的迈了进来,眼神一转黏在杜悦溪脸上,笑道:“这天儿都黑

了,那手脚不利索的才将房间收拾出来,你们姐弟二人现下随我过去?”

这姑娘她越瞧越美,现下虽瘦弱了些,但跳起舞来绝对轻盈!

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杜悦溪拉着杜景之起来,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劳烦您了,我带着弟弟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哎,不瞒你说。”刘教司一副早就安排好的模样,带着恩赐般的语气说道:“我们长袖坊从不留外男的,教司是瞧他年纪小又乖巧听话,这才给的特例。”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杜悦溪脸上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微垂的长睫遮着眼底神色,倒叫人看不出这话几分真假。

“那以后可别惹我生气,叫我寒了心,”刘教司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警告道。

见杜悦溪点头称是,她又恢复热情的笑容,欣慰不已道:“真是个好姑娘,来,跟我走,我带你们新住处儿。”

深感与她前世战友训军犬时那句“妈妈的好大儿!”异曲同工的杜悦溪:“……”

杜景之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极为迅速道:“我会干活的,不会吃白饭。”他不想给姐姐多生事端,也怕被别人觉得他是个拖油瓶。

刘教司听后,手帕一甩,大笑道:“好好好,干活好,好好干活,我这儿正缺个台上报幕的小厮。”

杜悦溪连忙将杜景之拉到身后,捏了捏他的手:“不用,他还小,粗手粗脚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叫我就好。”

听了这话,刘教司乐的更开心了,年纪小,感情深,果然好拿捏,她笑了笑说:“行,都是乖孩子!”

刘教司率先转身,带着二人直奔前院。

杜悦溪紧拉着弟弟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两下,以示安抚,她知道,孩子小,还在害怕。

一路上何处目光四异,多一些身材纤细,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看她姐弟二人。

总归没什么善意。

杜悦溪不加理会,兀自牵着弟弟跟在刘教司身后。

终于到了刘教司准备的房间,又有一道眼神刺向杜悦溪。

她当即回望过去,却只见到一名背对着下楼自己的女人。

多年的军中经验,她明白刚刚的不善十有八九就来自于她。

“喏,就是这儿,可还满意?若断缺什么,尽管跟教司说。”

竟是个套间?怕是整个楼里最大的房间了吧?杜悦溪目光一扫,眼底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惊喜,“多谢教司,我很喜欢。”

刘教司大手一挥:“喜欢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今夜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遣个师傅来好好教教你们。”

“是。”杜悦溪送她到门口时,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指了指回廊转角处的房间,“敢问教司,这斜对面住了哪位姑娘?”

闻言,刘教司脸色有些难看,“哎呦,瞧我这脑子,真是上了年纪记不得事了。是青袖还是云舞来着?你们好好歇着吧,待会我叫人送些饭菜过来”

“坊里凭的是舞技说话,难免有些脾气差的,你们姐弟初来乍到,就少些出门,莫要惹了人。”

“这样啊……教司放心,悦溪听话的。”

杜悦溪面上虽是放下了戒心的样子,心中却没停止打量。

对面应当不是简单之人。

刘教司似是还在顾忌刚刚的事,走的一步三回头。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杜悦溪在房间各处都检查了一通,没有什么机关暗槽,更没有什么有毒香料熏香,所有东西都正常得很。

辗转几步,推开窗朝外面看了看,二楼的高度,粗略目测这个距离,随便怎么跳都没事。

就是不知道杜景之那里是什么情况了。

回头就发现这个小朋友又坐在床边上独自伤心,那个小泪珠一直垂挂在睫毛上,就像清晨的露珠,那般的晶莹剔透,好不惹人怜。

“景之,怎么了?”杜悦溪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侧头去看他,“是不是害怕了?”

杜景之抬手擦了擦眼泪,咬了咬牙,倔强的说:“都怪我没用,要不是为了救我,姐姐不会留在这里。”

心里闪过一股暖流,杜悦溪抬手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瞎想什么呢,方才姐姐不是解释了吗?我是去京城有点事要办,与你无关,别自责,肚子饿不饿?待会就”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是红芝,刘教司让我来给你们送个点心,我现在能进来吗?”

“进。”杜悦溪应了一声。

那一道红色的身影飘然走了进来,“来,吃些点心吧。”

等见着一边的杜景之,红芝没掩饰自己的好奇:“姑娘,你是如何说通刘教司带弟弟来的,她平日里最严格了!”

杜悦溪明白多说多错,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家里就我和弟弟两人,刘教司也是有善心在的。”

接着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反问道,“楼里美人众多,像姐姐这般天仙的美人,肯定会有些规矩的,妹妹初来乍到,怕不懂事,将来唐突了楼里的美人姐姐,不知天仙姐姐能否与妹妹说上几句,好让妹妹识趣点。”

“小嘴巴真甜,好,姐姐跟你说一说。”左一句天仙美人,右一句天仙姐姐,红芝被夸的开心,还捏着一块点心递向杜景之,招呼他过来吃。

眼见姐弟二人满目澄澈的看着她,红芝清了清嗓,缓缓道:“这长袖坊也开好些年了,一直都是司琴姑娘当头牌,她的性子冷得很,脾气也有点怪,但相处下来的话人还可以。”

“我们这些资历浅的不敢去招惹她,日后你见了她,也记得绕道走。”

“说来也惆怅,长袖坊平日里生意也不错,楼里姑娘也好相处,可近年来,隔壁突然开了家春风楼,一个青楼开在舞坊旁,谁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说到这,红芝眸中浮起些许厌恶,“平白污了咱舞坊名声!晦气死了!”

杜景之小心翼翼的吃完一块点心,又拿了一块递给杜悦溪,“红芝姐姐,你说的司琴姑娘是谁啊?我和我姐都不认得。”

红芝抬手一指,指着对面的房门,“喏,就住你对面,整个楼里最像大户人家小姐的,反正,你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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