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之脆生生的一声阿瑾公子之后,便直接拨开杜悦溪,径直冲到了秦淮瑾面前。

他一双小手向前探出,稳稳地抓住秦淮瑾腰间的带子,半仰起头,一双大眼弯成了月牙,笑望着秦淮瑾。

后者宠溺地摸了摸杜景之的后脑,柔声道:“怎么又和姐姐顶嘴?”

杜景之听到这话,撇了撇小嘴:“姐姐自从进城之后,总是要我读书。从前在村里,姐姐也从来都不逼迫我读书。”

杜景之一边说着,一边委屈巴巴地别过头,小心地打量了杜悦溪两眼。

后者对上他委屈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微微一顿。

哪里是她想逼着杜景之读书?

实在是她不希望杜景之日后也和村里那些孩子一样,什么都不会,成日里只知道爬树掏蛋,胡闹个不停。

再者说,杜悦溪也是当真觉得杜景之有读书的天分,实在不想这样浪费了他。

思及此,杜悦溪板起面颊,故作恼怒,挑着秀眉对杜景之冷声道:“你过来。”

杜景之见姐姐当真生气了,顿时露出几分怯意。

他抓住秦淮瑾的衣角,挪动步伐,躲在秦淮瑾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地瞪着眼睛,看着杜悦溪。

杜悦溪见状,心中更是怒火丛生。

她阔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杜景之。

秦淮瑾探手握住杜悦溪伸出来的手腕:“好了。”

与此同时,杜景之也一个闪身从秦淮瑾身子另一边探出脑袋,连连对杜悦溪道歉:“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瞧到杜景之慌乱的模样,杜悦溪怒火已经消下去一大半。

此时头顶传来秦淮瑾的声音:“景之还小,慢慢教他便是,着什么急?”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杜悦溪顿时对秦淮瑾充满了不悦。

她一把甩开秦淮瑾的手,半仰着头,蹙着眉心,不满地盯着秦淮瑾:“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动辄身边前呼后拥,便是不读书,日后也是天皇贵子的命。他呢?”

听到这话,秦淮瑾顿时皱着眉头:“你说什么?什么天皇贵子?”

秦淮瑾还不知杜悦溪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听到她说这话,满脸惊愕。

杜悦溪仰首对上他错愕的目光,心里愤愤不平,却不得不压抑着怒气。

她恼火地瞪了杜景之两眼,指着杜景之的鼻尖:“明日之前,若是还读不下来以后就别想再出门。”

杜景之不敢反驳,耷拉着脑袋,悻然地哦了一声。

“还不快走?”

杜悦溪一声令下,杜景之立即像是得了恩赦似得,飞奔而去。

秦淮瑾望着杜景之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笑意。

这小家伙从某些方面来看和幼时的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杜悦溪瞥了秦淮瑾两眼,不多言,阔步回到桌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秦淮瑾忙迎上前,拦住杜悦溪的去路:“教司着人请你也不见你来,怎么了?”

昨夜杜悦溪冒险上船,与自己同生共死了一回。

秦淮瑾本以为,经过昨夜的事情,自己该与杜悦溪更加亲密才是。

可瞧她今日的样子,非但没有和自己更加亲密,反而弄得像是欢喜冤家一般。

见杜悦溪不回话,秦淮瑾探出手,想要接过杜悦溪手里的东西。

后者猛然一缩手,后退两步。

秦淮瑾探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之中,一时之间尴尬不已。

他侧过头,不解地打量着杜悦溪。

杜悦溪抿着下唇,垂着眼皮,看都不看秦淮瑾,沉声道:“坊中姐妹众多,阿瑾公子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教司自然会安排合适的姐妹。我还有事,就不陪阿瑾公子说话了。”

言毕,也不管秦淮瑾满脸的惊讶之色,杜悦溪侧身和秦淮瑾擦肩而过,径直便要离开。

大手扣住了杜悦溪的肩膀,身后传来秦淮瑾疑惑的声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忽然这么对我?”

他的话顿时点燃了杜悦溪所有的怒气。

杜悦溪索性别过头,直勾勾地盯着秦淮瑾的侧脸,声音也有些许颤抖,冷着态度:“阿瑾公子身份贵重,我不过是个舞姬,若是阿瑾公子和我纠缠不清,日后难免会被人嘲讽。阿瑾公子为了自己的声誉,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说着,杜悦溪扭动身子,想要甩开秦淮瑾的手。

岂知后者根本就不给她甩开自己的机会,手中力道反而更重,五指都快要扣进杜悦溪的肩膀之中。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率先让步,两双眼睛定定地直视对方。

一个眼中满是怒火混杂委屈。

另外一个却是满眼不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默良久,还是秦淮瑾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过几日城中要来一些贵客,长袖房内只有你舞姿出众,最适合献舞。”

杜悦溪冷笑两声,侧眼盯着秦淮瑾:“合着在阿瑾公子眼中,我除了会跳舞,能够成为你们互相之间拿出去炫耀的物件,旁的什么作用都没有?”

秦淮瑾挑着眉角,不解地盯着杜悦溪:“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有那个意思?”

能够献舞是莫大的荣幸,就连秦淮梦都叫嚷了好几天,希望秦淮瑾能答应让她领舞,可怎么到了杜悦溪嘴里,这事情就变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了呢?

杜悦溪回望着秦淮瑾,眼神如刀,沉吟许久,冷声问道:“好。那我问问阿瑾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城中要来贵客,也该是知县老爷招待,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何是你出面?”

秦淮瑾一顿,原本搭在杜悦溪肩膀上的手缓缓落下。

他的确觉得如今还不是让杜悦溪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

有些事情秦淮瑾尚未想出结论,还不想这么快也让杜悦溪心中生出嫌隙来。

可他退缩的动作落在杜悦溪眼中,却变成了他压根不想自己知道他的身份。

一个皇子,微服出巡,在边远小城和一个舞姬发生了不可言喻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日后史书工笔都会被他当成一段黑历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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