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活吃人?

陈瑞的警惕心瞬间拔高!

他身体紧绷,死死盯着床上这位捉摸不透的“老虎精姐姐”。

东北老家的确流传有一则“虎扒皮”的骇人故事。

传言,大山里,修炼成精的妖怪,喜欢蹲伏在路边,遇到落单的孩童,就会学着人声,咿呀喊道:“小娃娃,小娃娃,迷路的小娃娃,你们是要去哪里呀?”

有一对赌气离家出走的姐弟,在黑糊糊的夜里听到呼喊,喜极而泣,以为是遇到猎户樵夫了,急忙回应:“我们想去外婆家玩!”

“嗷呜,你们外婆长的什么样子呀?”

年纪较小的弟弟,傻乎乎地哭啼道:“背坨坨的,家里大堂边上有个尿桶,经常摘来好吃的果子。”

小妖怪闻言大喜,循循引诱:“哦哦哦,你们跟着这条藤蔓走啦,你们外婆家,就在前边不远,天黑路滑,叔叔带你们去啦。”

飒飒飒。

扯来长长的藤蔓,妖怪在前边猫腰牵着,姐弟睁眼摸瞎在后边攥住跟着……

来到一个山洞,小妖怪抬腿撒出一泡尿,嗡声道:“外婆家到了啦,叔叔走咯。”

蠕动喉头,变换声音,它又沙哑慈祥地惊喜道:“傻孩子,你们怎么大晚上过来,吓死外婆喽。”

“外婆?你的声音……”

姐姐疑心骤起。

“咳咳,感冒喉咙痛啦,你们累了吧,赶紧歇歇,外婆去给你们摘果子。”

妖怪卷来柔软暖和的“餐巾毛毯”,轻轻盖在两个孩子背上,哼唱孩子们爱听的童谣。

紧接着,它奔去林间摘来鲜果,放到枕边。

肚子嘀咕的姐姐口水直流,急忙塞进嘴里,浑沦啃吃,她吃饱迷糊,望着昏暗的驼背身影,渐渐信以为真。

半夜。

咯嘣咯嘣。

“唔…外婆,你在吃什么?”

被吵醒的姐姐揉着眼睛。

那个驼背身影扭头,嘶哑笑道:“我在吃麻花呢,你要不要呀?”

说着,递来一个黏糊糊,像手指头一样的东西。

姐姐呆住。

她害怕地咬唇啜泣,在黑暗里摸索,一直摸不到弟弟……

“你弟弟这个调皮鬼,跑出去小便,又找不到回来的路喽,外婆出去寻寻,你安心睡觉啦!”

姐姐胆战心惊地蜷缩身子,直到天蒙蒙亮,那个“外婆”也没有回来。

但是。

朝霞的播撒下,弟弟却出现在了洞口,阴影下的侧脸,莫名的诡异:“姐,你醒啦,睡得真香,昨晚梦到啥了?”

第二天,姐弟俩人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外婆家。

可姐姐却发现。

她的弟弟,再也不喜欢吃果子了,反而,变得更爱吃肉。

每天夜里。

家里都会响起,那阵熟悉的咯嘣咯嘣声……

故事有很多个版本。

都是用来哄骗熊孩子的,大晚上当成睡前童话,吓唬他们,让这些小崽崽不要那么调皮捣蛋,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根据家里大人的恶趣味程度。

结局,有悲剧的,有大团圆的,也有细思恐极的……

陈瑞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懂,身边窝着的这只“老虎精姐姐”,指的是哪种!

这妖孽,突然提起这个,是想摊牌了?

他深呼一口气,平静心态,腼腆笑道:“这些黑童话都记着呢,童年阴影嘛,老姐,怎么聊到这个话题了?是你们学校近期研究的民俗课题吗?”

“差不多吧……。”

陈诗雅螓首轻点,她撩起额前秀发,张合的红唇小嘴娇艳欲滴,说道:“在咱们玄武国的神话体系里,妖怪,想要化成人形,是必需得吃掉一个人的。”

“第一个吃掉的人类,就是它们未来变幻人形的样貌,一旦选定,就不能更改了。”

“山野丛林很荒凉,哪有人类的花花世界有趣,所以,每一只妖怪,都是向往俗世的。”

“或偷,或抢,或借,或买卖……为了过上新生活,它们不择手段,寻来自己喜爱的人皮,去鸠占鹊巢,大隐于市。”

“但是,人类的世界,哪有这么简单啊,披着羊皮的狼,每天得压制住食欲,老实吃草,才不会被牧羊人驱逐。”

她说道这里,眼波流转,温婉地抿嘴笑道:“人类这边呢,也有许多信奉山野精怪的,时常跑去做交易。”

“身患绝症的年轻人,到深山骑行踏青归来,病痛奇迹般治好了,还脑子开窍,事业起飞,让家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跳河自尽的失足妇女,被人救起后,重新振作了起来,不再寻死,反而精心打扮,整容逆袭,攀上高枝,羞辱渣男。”

“古代,兵败的将军突然一雪前耻,落魄的秀才顿悟中举……奇闻轶事如海,谁又知道里边有几件和妖怪有关?”

“这里边,就牵扯到一个伦理抉择了。”

陈诗雅蹙眉,对着瞪眼聆听的弟弟,缓缓说道:“我的毕业论文,碰巧选到了这种难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只小妖怪,在化形的关键时刻受伤,被一个人类男孩救下,它心生善意,不愿离去,可突然有一天,被男孩的姐姐发现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懂事姐姐身体很差,怪病缠身,痛苦难忍,家庭也被拖累得负债累累。”

“她瞒着弟弟,逼迫小妖怪达成了一笔交易,决然自尽了。”

“最后,姐姐的躯体被吞吃掉,小妖怪却变成了新姐姐。”

“问题来了。”

“那位人类男孩,该如何自处?”

清幽的闺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陈诗雅合上书本,眼神飘忽,好像在漫不经心的,很普通,很随意地闲聊,向弟弟探讨一个常见的学业疑惑。

轰!

陈瑞神情复杂,再次被迎头暴击。

姐姐小时候,确实患有重病,在东北老家靠着偏方中药吊命,也曾寻过短见,但饲身妖怪这种事情……她还真干得出!

这头老虎精,是在跟自己打预防针?

甘霖娘!

十多年的点滴日常涌现。

对于小时候的姐姐,陈瑞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反而是眼前这只“狸猫假货”的一颦一笑,深刻脑海。

这招潜移默化的感情牌,太阴险了,太狡诈了!

比生米煮成熟饭还要可怕,给你当了十多年的姐姐,甚至有可能一直隐瞒,偷偷当一辈子……

泥巴掉裤裆,不是姐,也是姐了!

自己和父母竟然被蒙在鼓里十多年!

陈瑞呼吸急促,怒不可遏。

虽然。

姐姐不是被这头虎妖杀的,但是欺骗感情这种憋屈事……

无法原谅!

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鞭挞揍哭这头大胆妖孽!

“如果我是那个人类男孩的话……”

陈瑞摸着下巴,装作认真考虑了许久,才目光肃穆地回答道:“得取决于那只妖怪,是否心怀善念了,它潜入人类社会后,还有没有伤人吃人?”

“没有的话……”

陈诗雅竖起耳朵,听到这话,眼中欢喜掠过,期翼地说道:“没有的话,会怎么样,会接受她吗,作为一个家人?”

“人妖殊途,麻溜滚蛋。”

陈瑞板起脸,果断拍着大腿,正色道:“妖怪太危险了,万一哪天食欲控制不住,兽性大发,把那位老弟给吃掉了咋办?为了安全考虑,我觉得他们还是分居异地,比较稳妥。”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

幽怨的目光。

难以言明的不爽。

“阿瑞,你这回答……太直男了,不浪漫!你老是这样,会当一辈子单身狗的!”

“别以为爸妈不在家,姐就不敢训你!”

“滚去上学,都几点,你还在磨蹭啥?”

“还想不想高考了?”

嘭!

被赶出家门。

“不愧是母老虎变的,脸色说变就变,太可怕了……”

陈瑞抱着书包,一脸忧愁地往学校走去。

家里这只老虎精,看样子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他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对方。

只能假惺惺地继续装傻充愣,和她玩一段时间的“姐弟扮演游戏”了。

嘟嘟嘟——

陈瑞脸色阴晴不定地纠结半天。

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儿砸,咋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伙食费不够吗?你和你姐聊得怎么样了,她愿意改行么……喂,你卖什么关子,半天不说话?!”

话筒对面的陈昊南,满头雾水。

“爸,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千万别害怕。”

陈瑞酝酿好措辞,声音低沉地开口道。

“有什么屁尽管放,你老子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退伍老兵,会怕?我陈昊南文化程度低,至今未懂怂字怎么写!”

仔细回忆了一下,再三确认自家老爸没有心脑血管疾病后,陈瑞长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爸,如果,我是说如果,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老姐不是亲生的,你会怎么办?”

“小兔崽子,活腻了?!你等着,回去我不得抽死你!”

“唉唉唉,爸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你被绿……而是类似医院产房抱错崽那种情况!”

“……”

对面沉默了下来。

好一阵子,才掷地有声地答道:“那还用讨论?我和你妈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还是我们的亲女儿,谁都抢不走!”

“话说,你小子突然问这个干嘛?”

趁着话题没往奇怪的方向歪,陈瑞急忙扯谎敷衍,在老爹狐疑的怒斥中,糊弄过去。

完蛋。

事情麻烦了。

想起老虎精狡诈狰狞的嘴脸,陈瑞头疼,他叹息着四十五度角望天。

旁敲侧击来看,这只大妖怪,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但是,为了家人的安危,必须得拥有自卫的力量!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

路上。

陈瑞取出黑色手机,打开手游“放开那只妖怪”,开始不停地拍摄搜寻。

偶尔,会碰到一两只披着“人皮”的妖怪。

扮成站街女的狐狸精、开店卖杀虫剂的“紫蜈蚣老板娘”、摆摊卖水蜜桃的“黑猩猩阿姨”……

陈瑞胆战心惊地和它们擦肩而过。

“【抱歉!您作为萌新玩家,等级过低,无法洞悉真名,暂不能捕捉该宠物哦!】”

“【抱歉!您作为萌新玩家,等级过低,无法洞悉真名,暂不能捕捉该宠物哦!】”

……

全是化成人形的大怪物,他的等级太低,都无法捕捉!

陈瑞不信邪地拐到市中心商业街,又绕行了一大圈。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

相机镜头。

猛然拍到一个举止怪异的青年上班族。

对方手提公文包,西装革履,站在服装店橱窗前,借着玻璃镜面,梳理光秃秃的头顶。

上班族的耳垂处,趴着一只金闪闪的臭屁虫,口器开合,对准他的耳朵,不停地单曲循环着人声,念叨夸赞:

“哇,太帅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帅呢,刚才擦身而过的那位靓女,肯定是在跟我抛媚眼吧,我要不要回应她呢,好烦恼啊!”

“我说呢,怎么会在远处看到一个帅哥,走过来一看,呵呵,原来是面镜子。”

“嗯,如果我下辈子做女人,一定要嫁给像我这样的男人。”

“像我这么清高的单身狗,找不到女朋友,也不奇怪呀。”

“唉,鄙人只是想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可这惊艳的长相果然无法安静。”

“这世间,能理解我的,大概只有镜子了吧。”

……

陈瑞见状,顿时一喜。

终于找到了,还没化形的小妖怪!

他的手机跳出提示。

【检测到一星小妖怪“自恋虫”,是否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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