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默的军马行进到了平南城。他心怀不扰民的原则,所以没有让大军入城,而是在城外休息。平南知县孙不二和县丞林平之得知消息,自是要亲自拜访一下。虽然孙老夫子擅长理学,但是他还没有老糊涂。他没有怀揣巴结林子默的意思,而是带有一种拜会朋友的意味。

孙不二是知dào

什么之所以为,什么之所以不为。自己是属于清流一脉,但是他的内心相当认可林子默在桂平城作出的政绩,毕竟自己的上司杀恶霸,消灭山贼的事迹都是清流们所倡导勤政和爱民的范畴。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眼高手低,钦佩有真本事,有正途出身的人。除此以外,他长时间总是会表现出一幅自命清高,以示自己是一名雅士,非一般人可比。

至于林子默名义上的儿子林平之,他自然是要牢牢地抱住这一个大树。他深信只有自己义父的官位越来越高,那么自己头上乌纱帽的品级才会更高,并且捞到实实在在地好处。林平之绝对期盼林子默是能够凯旋,自然不希望看见他战败。他要是倒掉,那么自己便没希望了。

孙不二和林平之是前后脚,便来到了林子默的营门外。率领三名狼牙卫队成员站岗的王强,先是让他们等候,然后步入营帐禀告自己的主人。听到这话的林子默是微微一笑,同意见一见两人。实jì

上,他一直都在等待自己派出去的探子们回报消息,毕竟他们很快就要进入贵县境内,而余部侯的叛军是被官军四面八方的围堵进了这一片区域。

走出营帐的王强,左手握住刀柄,而右手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不清楚王强身份的孙不二,只当他是一个不起眼的粗人,便昂首阔步的先走了进去。反而,林平之是表现出谦恭有礼,并且小声说出自己还为其准bèi

了一点儿小礼物。他顺手交给王强以后,是才步入了营帐。两人是分别同林子默是见过礼,然后分左右便坐了下来。

坐在正位上面的林子默是口头上面客气,内心却不以为然,不快不慢道:“我这里可没有好茶招待你们,所以只得委屈你们二人和我清谈。”

没有抢先说话的林平之,知dào

这官场的规矩,所以先得等到品级在他之上的孙不二开了口,才方便说话。半闭半睁双眼的孙不二是右手摸着他的山羊胡,微微地摇晃起脑袋,完全没有表现出给急于开口的意思。在林子默看来,他好像是便秘之人,在试图酝酿拉屎的状态。

找到感觉的孙不二是睁开双眼,成为一个正常人道:“既然林县丞在这里,那么更方便我说话。府台大人,我此番前来你的军营不为别的,只为奏报林平之的不法行为。他在县丞一职上,前前后后是收受了地方士绅的各种礼物……”

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的林平之,瞧见孙不二是在告状,便着急辩白道:“含血喷人。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不要以为我不知dào

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就是想把我撵走,然后达到你独自一个人管辖平南县的想法,而你只手遮天,不可能。”

有一点儿上火的孙不二依然是表现出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提高了声调道:“我孙某人,坐得正,行得端,完全不像某人恬不知耻,到处拉关系认爹。”

豁然起身的林平之是面朝林子默,声音中带有一点儿哭腔,抓住他话中的漏洞,挑拨起是非道:“父亲大人,他那里是在欺辱儿子,分明就是在嘲笑你。孙知县的意思,便是我认贼作父,而您就是这一个贼。他这是指桑骂槐,以下犯上,还望父亲大人为儿子主持公道,还儿子一个清白。这种恶官留下来,便是我大明的蛀虫,悬在百姓头上的刀剑。”

“府台大人,下官绝无嘲弄你的意思,而只是好心提醒您莫要被奸吝小人的花样巧语所蒙蔽。你能得到百姓们的万民伞,陛下的赏识,足以证明你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孙不二是突然站起身,显得有一些气急败坏的面朝林平之,大声的揭短道:“你才是恶吏,才是我大明的蛀虫,才是百姓口中的坏人。收受贿赂,这就是你犯下的罪证。不要以为老夫不知dào

你的所作所为。你要想人不知,那就己莫为。”

不甘示弱的林平之,一张脸是涨得通红,争锋相对道:“少来装正人君子,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你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不要以为我不知dào

你的丑事儿,都已经是一把白胡子的人,还派管家从乡下卖回来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呵呵……你老的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体,要不然中了马上风,且不毁了你的清白。”

被人戳到私隐的孙不二,说话显得有一点儿结巴道:“你,你……我,我……你胡说八大道。”

林平之是冷哼了一声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别再抵赖好不?没有真凭实据,我可是不会胡乱的瞎说。你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风流。”

没有被两人拉坑内的林子默,瞧见这两个人老头儿是丝毫不顾及各自的脸面,相互在他一个年轻人的面前揭短。他看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心里面真是觉得既好笑又可气。自己再瞧他们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并且至少也是当爷爷的人,火气还如此的大,不晓得为了那般。

在林子默看来,真应了一句恒古不变的真理,当官的屁股,没有几个会是干净的。林平之是肯定是收受了当地乡绅的好处,不会假,毕竟他送给自己的象牙折扇也是一笔投资,而他总得想方设法的捞回去。至于孙不二,自己相信他确实是一个老风流,而还算不上一个老淫-棍。明朝时期,这种自由买卖奴婢,只要手续齐整和门路正当,都是合法的。

林子默是不可能用几百年后的思想来指责孙不二这种玩弄二个幼年的肮脏行径,毕竟这是在大明朝的成化年间。他的这种做法,完全是封建社会所许可的。如若是在现代社会,官员要是有类似孙不二的行为,那便是畜生不如,妄自披上了一张人皮的蛆虫。

“你们都给本府住口。”坐在椅子上面的林子默是满脸的严肃道:“你们二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吏,不是泼妇。你们不要脸面,我还要。这里是军营,不是大街和菜市。至于你们的破事儿,我没有工夫来处理。目前,朝廷剿灭叛军之事最为重yào。你等莫要生出事端,影响到这一个大局,要不然休怪我手中的钢刀无情。”

不敢造次的林平之,侧身面对他,低下头道:“父亲大人教xùn

的是,儿子受教了。”

孙不二是不敢再闹下去道:“府台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一定做好分内之事。”

林子默的脸上仍旧保持严肃的表情道:“就这样吧!你们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应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我这里杵着。朝廷养你们是干正事儿,不是让你们扯皮。”

二人是唯唯诺诺,面朝他是恭恭敬敬地作揖告辞。耷拉着脑袋的林子默,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幕,便深知这一间大明的房子到处都是洞。如今的自己是官职卑微,真是无力为其遮风挡雨。他明白这一间房子要是垮掉,最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赵文轩是从营帐外面走了进来,注意到他的情绪不高道:“兄长,为何事烦心?”

林子默是苦笑道:“我刚才看了一场知县和县丞彼此之间揭短的戏。知县说县丞贪赃,而县丞说知县是老不羞。最让你想不到的事情,便是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土埋到脖子,还在干这等相互倾扎的事儿。我相信这大明的天下,这种事情应该天天都在上演。”

走到旁边坐下的赵文轩,微笑道:“我还以为兄长是神仙,早就看透了这种事情。想不到……”

轻轻摇了一下头的林子默,面色平和道:“我只是觉得又可气又好笑。整天之乎者也的老夫人,还是免不得好女色那一口儿。你好这一口就好了,何必装成一个道德上面的楷模一样?说他是伪君子,似乎冤枉了他,毕竟是人都有所好。”

赵文轩是一时有了兴趣,笑呵呵道:“不知是那一个老夫子,如此得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随即,林子默是笑了起来,口吻中带有嘲弄的意味道:“平南知县孙不二。他真是了不得,不得了,绝对的老当益壮。这一只老牛,不但吃嫩草,而且还啃得滋滋有味,香喷喷。贤弟,你要是到了他那一把岁数,不知dào

身体还能不能如同他一般的好?”

赵文轩是发出爽朗的笑声道:“我可不敢同孙知县比较。不过,想必他也只是多摸,少撞,被人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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