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东升。离开营地的林子默是带上王强,便直接去了赵辅的主帅军营。余部侯的这一支叛军已经成为历史,而自己需yào

得到下一步行动的将令。昨日,他便命一名干练的手下,连夜带上自己的亲笔书信去了南宁城。林子默是需yào

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告sù

韩雍。

他内心是一点儿都不期盼随同赵辅一起继xù

进军征剿余下的三支叛军。自己不带任何个人功利色彩而言,他这一支官军的伤亡确实过大。林子默是一方面需yào

补充兵员,另一方面需yào

一定的休整,毕竟恶战所带来的结果,总会余留下这样或者那样的新情况。

林子默是没有再享shòu

到自己第一次见赵辅的待遇。站在辕门外的他和王强,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才得以机会走进了辕门。传令官只安排了林子默一个人去见这一位表面慈祥和蔼的老者,而王强是只得站在营门外等候。在来之前,自己是充分做好了被慢待的思想准bèi

,毕竟他们两兄弟迫于现实情况,没有打算改换门庭的意思。

走进主帅营帐的林子默,看见坐在帅位上的赵辅是完全没有了前一次见面时的热情。他知dào

其中的缘由,但是仍旧表现出了一名属下的谦和。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的赵辅,不冷不热的表示了自己军务繁忙,要他有话便直说。

想要带军马离开的林子默,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佯装出积极表现出想要再立新功的一面道:“我军应该携得胜的余威,趁胜追击,一鼓作气歼灭其余的三支叛军。如果大帅不弃,我愿意为大帅做先锋,打头阵。”

“老夫戎马大半辈子,还需yào

你来教我如何打仗吗?”面无表情的赵辅,突然语气变冷道:“林知府,你也不过是举人出身,还算不得天子门生。我的麾下是兵多将广,更是猛将如云。即便是要定先锋官,想必也轮不到你。如果被叛军知晓老夫用一书生为前锋,必定会耻笑我官军中无人为将。再说,老夫这里也不差你那三千军马,更何况你的人马已经建制不全,还出现了重大伤亡。派你带人去探路都不够资格。”

晓得他是故yì

奚落自己的林子默,心里面没有发火和动怒道:“大帅教xùn

的对,下官草率了。”

“你本不归老夫节制,而是韩雍的部属。”赵辅是没有打算留下他,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走,余下的功劳自然是要留给自己的人来建立道:“你们留下来也只是累赘。那里来,便回那里去。不要以为自己立了一点儿功,便飘飘然的觉得自家个儿会打仗。”

内心是巴不得这一个结果的林子默,脸上没有表现出喜悦之色道:“下官谨记大帅的教导。”

认定他们兄弟二人都不识抬举的赵辅,懒得同他废话道:“你回去以后,便给我带人离开。”

佯装出很失望的林子默是害pà

他反悔,神情中是表现出极不情愿,欲言又止的模样来糊弄他。瞧见他这一个样子的赵辅,本有一些发堵的内心,一下子顺畅了不少。自己没有给他继xù

说话的机会,借口军务紧急,要求他速速地离开。

继xù

演戏的林子默,唉声叹气的摇着头,徐徐地退出了赵辅的营帐。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和王强提及,而假装出来的郁闷神情,一直回到自己的驻地才变了回来。自己是怕夜长梦多,便命属下传令下去,即刻拔营离开此地,返回桂平城。

收到消息的赵文轩,心气不顺畅的跑到自己义兄的营帐,直言道:“赵辅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明摆着是在打压我们兄弟二人再立新功。”

本就想搬师回城的林子默是瞧见自己义弟急躁和内心不忿的神色,好生的劝慰道:“难道,这一个结果不好?起码,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很好。既然我们和赵辅都不是一条船上面的人,那么随着他走下去,捞不到什么好的。你还是速速地命军士们撤离。”

突然冷静下来的赵文轩,没有再继xù

发泄内心的不满,双手抱拳算是领命。转过身的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林子默是瞧见他远去的背影,心想他怎么越来越急躁?思索良久以后,一个念头闪过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毕竟人越是接近理想和成功,越是没有了过去的从容和淡定,而自己的义弟正是身处于这一种状态之下。

在林子默看来,这一种情形是属于假象,表现上看似触手可及,而实jì

上,距离很远。自己试想这距离成功的道路,恐怕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他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失去判断力,勿要在假象中迷失了本该前进的方向。

站在他身边的王强,内心自然有疑惑道:“主人,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撤回桂平城吗?”

林子默是脸上的笑容中透露出无可奈何道:“我们除了回撤这一条路可走以外,未必你们要我带领余下的二千人马去找其他叛军决战?大家还是安安心心地撤回城去,洗一个热水澡,睡一个安稳觉,吃几天安乐饭才是正道。”

叹了一口气的王强,也是觉得内心憋屈。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只得接受了。在拔营离开的过程中,如同他一样憋屈的将士不再少数。再混好一些便更有了面子的他们是张口便骂娘,本以为可以风风光光地全胜而回,万没有想到就这样被其他人踹了。在久经沙场的老兵眼中,这就是摆明有人抢了他们的功劳。他们骂归骂,但是收拾东西走人也是必须的。

用了半日的时间,林子默是率领这一支立下大功的队伍,缓缓地向桂平城而去。这二千多人的队伍里面,恐怕只有他的心情是晴空万里,而其余人的心情全是乌云遮日。骑坐在马上的他,感觉真是知音难觅。自己真是觉得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子默是以小人之心猜度了一下赵辅的君子之心。自己最怕的事情便是被他假借军事之名,谋害了这一群人的性命。目前,他只要两千多一点儿人马,而要是真被派去围剿数万人马的叛军,要是不被叛军反包围,恐怕都难。自己带领人马突围出来,算是贻误军机。

林子默是知dào

自己头顶上面要是顶上一顶败退怯战的罪名,免不得受脖子上面的一刀,而要是选择待援,未必就能像这一次能等来援军。这样下去的结果,左也是死,右也是死。不过,他目前知dào

自己和赵辅没有那么深的芥蒂,要不然也不会获得安然撤离的机会。自己深知事情的发展总是有万一性,而时间越长,便越是难保对方的心意不会改变。

骑坐在马背上的赵文轩,缓慢得靠了过来道:“兄长,我们回城以后,还有出击的机会吗?”

放慢马速的林子默是意味深长道:“我希望不再率领你们出城,而你却希望统率士卒出城。”

明白过来的赵文轩,苦笑道:“兄长是文官,大有可为的地方很多,而文轩是武将,真要是天下太平,我便会感觉到自己如同一个废人一样。”

林子默深知他的内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继xù

征剿叛军的想法道“贤弟,你还会稍安勿躁。有空之时,还是多看一看佛经。我相信机会总是有的,而你只需耐心等待便是。不过,为兄真是不想统率兵马出征。对于这种死尸成堆,血流成河的场面,着实让我不是滋味。”

显得不相信的赵文轩,真是认为自己的义兄在说笑,便忍不住笑出声道:“这打仗绝对是会死人的。小弟知dào

兄长不乏上阵杀敌的勇气,而是觉得像你这种双手沾满人血的好男儿,怎么变得有一点儿婆妈了?难不成,兄长要变菩萨来普度众生?”

林子默是再一次感觉到知音难求道:“我不和你扯这个事情了。我们还是说一说正事儿。回城以后,你先要做的事情便是犒赏士卒们。虽然朝廷的赏赐未必落得到你我的手中,但是我们不能让手下的兄弟们白白地出生入死。有功劳的人,应该赏金银便赏,应该升迁便升,不要舍不得。战死和残废的军士,厚赐他们一笔,算是对得住他们了。至于他们买地田还是做小买卖,便随他们去。要是他们在浔州府境内,你我兄弟目前能照顾便照顾一下吧!”

赵文轩是非常同意自己义兄的作法。这样安排的直接好处有两点,一是,可以给还在吃皇粮,拿刀的人一个启示,便是自己无论是死还是残,都不会被人遗弃,促使他们临阵对敌就不会产生出过多的私心杂念,舍得豁出命来以死相搏;二是,留给了不能继xù

当兵吃粮的人一个信念,便是让他们觉得自我的选择和付出值得,起到大力宣传的作用,促使更多有为的青壮年投身在他们的麾下,毕竟只有好的兵员,才能训liàn

出无dí

于天下的劲旅。

深懂其中奥妙的赵文轩,注视林子默是微笑道:“兄长果真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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