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绮香办事不力,但大夫人却觉得或许与澈月王请到王府去的医仙有关,认为风浣凌这次是侥幸逃过。但即便没有让她变成疯子,至少也可继续用仙肌露让她难以受孕,这对于为**者无疑是更大的打击。

可惜,绮香纵然尽职尽责地继续暗中在浴桶中加的仙肌露,风浣凌实则却再未用过。

十余日后。

苍云说风浣凌已然可以开口说话,龙御沧便兴致勃勃地将她困在怀中,犹如教婴孩说话般念叨:“娘子,来,先叫声相公听听。”

无论在王府内外,龙御沧通常皆是面无表情一脸淡然的,惟独私下里与风浣凌耳鬓厮磨时便完全变了个人,时常霸道又幼稚得像个孩子。

“相——公。”

风浣凌好气又好笑,最终却还是装成刚刚能开口说话的生硬模样,看似笨拙地成全了他的恶趣味。

只因这一句“相公”,便让龙御沧霎时笑得双目弯如新月。

“王妃,你真的能说话了?”

直至王爷被找去书房处理公务,苏悦等丫鬟才有机会围到王妃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恩,但暂且说不多。”

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努力装出欢喜模样,眼底却掠过抹慌乱甚至惊惧的绮香,风浣凌唇畔的笑霎时多了丝轻嘲。

“天啊,王妃的声音原来如此好听!多亏了医仙圣手,否则奴婢只怕一辈子都听不到。若是被苏姨娘和二小姐也听到,不知会有多开心!”

苏悦几乎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一时忘了尊卑有别,拉住风浣凌的手激动得直发抖。

“医仙交待,王妃哑疾初愈不宜说话太多,更要注意养护咽喉。南宫嬷嬷适才吩咐厨房做了滋补佳品,奴婢这便去为王妃取过来享用吧。”

许是脸上的假笑快要撑不住了,绮香匆匆福了福身便退出内室,玉树随即接到风浣凌的眼色,不着痕迹地跟了出去。

绮香回来时手上便多了盅清润补品,“王妃,这可是南宫嬷嬷亲自盯着炖煮出来的,您快尝尝吧。”

看着那盅清香四溢的补品,风浣凌并没有立即接过,而是先看了尾随绮香而回的玉树一眼,见她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本想在风浣凌即将接过青花瓷盅时,便将那她眼看着绮香加了东西的补品打落,可玉树还不及出手,绮香竟然自己手上一滑便将那瓷盅摔在地上。

青花瓷盅摔在地上应声碎列,里面的汤汤水水则大半飞溅到旁边一株盆栽上,顷刻间那绿油油的植物便被腐蚀了般,冒出淡淡青烟后霎变黑腐烂。

“哎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难不成南宫嬷嬷竟然在这补品里动了手脚?难怪适才她坚持要自己盯着……”

仿佛被眼前情景给吓坏了的绮香,瞠目结舌地念叨着,声音却大的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风浣凌冷冷看着绮香,一字一顿地道:“你说,这是南宫嬷嬷下毒,想害我?”

“除了她还会有谁?她不是早就对王妃怀恨在心吗?”绮香很是坦荡地看向风浣凌,“而且奴婢去厨房时只有南宫嬷嬷在,拿回来的这一路上,也没再遇到旁人接近这盅补品。王妃,定然是南宫嬷嬷要害你,我们赶紧去告诉王爷吧!”

玉树原以为绮香在补品里加东西,只是想谋害王妃而已,没想到却是为了用来诬陷南宫嬷嬷。

“纵然事实真如你所言,但我们无凭无据,如何指证?罢了,你将这东西收了吧,我自有打算。”

似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还不待绮香应答,风浣凌便已然起身走向内室。

绮香没有再说什么,看似颇有些忿忿不平地收拾着地上的狼籍,但低垂的至胸前的脸上,却悄然绽开丝阴谋得逞的诡异浅笑。

翌日清早。

风浣凌还被龙御沧圈在怀里睡得香甜时,倏地被一声划破寂静的刺目尖叫猛然惊醒,而被惊动了的显然不只是她,而是整个澈月王府。

厨房附近的水井前,几乎围上了府内的所有下人,直至澈月王与王妃赶到时,他们才自动退向两旁让出一条通路来。

“怎么回事?”

冷凝俊颜上难掩起床气的龙御沧,看向瘫坐在地的厨娘。

“回,回禀王爷,奴婢早些时候想要打水准备做饭,不料却在井中捞起件衣服。”

厨娘颤巍巍地将怀里湿漉漉的东西递了出去,洛弦上前接过当即铺展开来。

“这件衣服好像是南宫嬷嬷的。”

“没错,昨天南宫嬷嬷来厨房时,穿的就是这件外袍!”

“南宫嬷嬷的外袍,怎么会在水井里呢?”

“说起来,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现在还没见南宫嬷嬷出来?”

“我刚才经过嬷嬷的房间,还特意去敲了门,但里面并没有人应我啊。”

“难道……”

众奴才七嘴八舌,但说到最后声音却渐渐低下去,显然猜到了什么。

龙御沧问:“可曾捞到尸身?”

面无血色的厨娘摇了摇头,洛弦解释道:“此井直通地下一条暗河,如果南宫嬷嬷当真失足落入井中的话,尸身很有可能已经沉到暗河里,然后顺流被河水带出府外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澈月王府的主人虽是王爷,但实则在府中最久的人却是南宫嬷嬷,龙御沧远在元灵山修行的那些岁月里,都是南宫嬷嬷在尽心尽力地打点着府内外的一切。虽然她为人肃穆严谨,时常都是板着张脸,但私下里却对所有下人都甚是关爱。

府中下人对王爷是仰慕敬畏的,对南宫嬷嬷却是视若至亲长辈般爱戴,如今听闻昨日还好好的人突然便葬身井中,不由得一个个悲从中来,不多时便已隐隐响起片压抑的低泣声。

有个年幼的丫鬟红着眼眶,撞着胆子问道:“王爷,嬷嬷她真的没了吗?”

“昨日谁是最后一个见到南宫嬷嬷的人?”龙御沧并没有回应,而是径直抛出个问题来,“适才是不是有人说,南宫嬷嬷昨日曾去过厨房?”

立时有厨房管事站出来,将前一天南宫嬷嬷亲自为王妃熬补品的事说出来,而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最后看到嬷嬷就是在厨房。

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将昨日无双居里补品被打翻的事说出来,但那人似乎只是在门外遥遥看到,对于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了王妃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个解释。

“王爷,奴婢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绮香在这时战战兢兢地走出来,缩着肩膀,模样甚是迟疑不定。

龙御沧只回了一个字,“讲。”

“昨日奴婢的确失手打翻了南宫嬷嬷为王妃煮的补品,不知怎的,那些汤汤水水洒到盆景上,竟然将那鲜活的绿植给毒死了。王妃当时自然气得不轻,奴才也不知是南宫嬷嬷对王妃怨恨已深,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绮香楚楚可怜地把头垂得极低,似乎连声音都在为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着。

“奴婢百思不解,最后便想干脆直接去找南宫嬷嬷问个清楚,就又去了厨房。不想却看见,看见……”

年幼丫鬟急急追问:“你看见什么了?”

听她这样一问,绮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庞看着澈月王道:“奴婢看见有人将南宫嬷嬷硬生生推进了井里,所以嬷嬷并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是有人故意谋害!”

惊讶的抽息与低呼声四起,风浣凌目光幽暗寒冽地看着绮香,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那人是谁?”

龙御沧面沉如水,声音更是像刚刚穿过万丈玄冰般冷厉。

“是……那人是……”

绮香再次支支吾吾起来,惊慌地回头看了王妃几眼,不过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风浣凌旁边一人身上。

“那时天色已暗,所以奴婢看得并不是十分真切,只是依稀觉得那人身形轮廓,还有穿衣打扮,似乎像极了王妃身边的苏悦姐姐。”

完全没想到绮香竟然会把杀人罪名扣在自己头上,苏悦先是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至周围如淬了毒的箭矢般的目光聚集过来,她方才无比激愤委屈地吼道:“绮香,你血口喷人!”

绮香一口咬定前一晚看到苏悦将南宫嬷嬷推进井里,而那段时间偏偏苏悦又因为风浣凌没有追究那蛊有毒的补品气闷不已,独自跑到无双居旁的小花园散心,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并未在厨房出现。

除了相信苏悦以外,风浣凌也无话可说,只能满怀期待地看着龙御沧,可是他却似乎故意在回避她的目光。

最后,龙御沧宣布在找到南宫嬷嬷的尸身,不会做出任何裁决。

但是苏悦要被单独隔离软禁,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的风浣凌,直至与龙御沧单独回到无双居,方才面色凝重地问:“你信不信我?”

之前还说什么就算她跑到九霄天宫去撒野,他也只会笑着纵容,把酒奉陪。如今却只因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的一面之词,便将她最亲近贴身丫鬟关起来。

就算还没有定罪,可是如此处理不也至少等同于,相信了绮香的话吗?

“信,这世上,我只信你。”

龙御沧目光灼灼地捧起风浣凌的脸,俯首在她唇瓣印上一吻。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学会相信我。”

风浣凌也毫不退缩地直直望进他清澈却望不见底的双眼,深深凝视好半晌后,将唇抿成条直线,慎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也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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