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修黎有几分哽咽,从归海溪黎离开皇宫的那一天起,他便告诉自己,再也不可以掉一滴眼泪,所以,他不会哭,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走过去,然后扑到夏樱的怀里……

“夏姐姐!”归海修黎把头埋在夏樱的胸口,他说,“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再想想!”

夏樱的眸子突然变得那么温柔,她轻轻地拍着归海修黎的头,唇角也荡起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意,“我说了,只要你开心便好!”

夏樱居然也会流露出这么母性的一面,景枫略有些诧异,心底却突然一圈圈地荡了开来,像水波一样,开的越来越远,如果,她们的身边再有一个人,如果夏樱也肯接纳他,那么……这便再好不过了,他们也可以像是最普通的家人一般,妻子,丈夫和孩子……

景枫想着,金色的龙袍被阳光照的耀眼,以至于他的眼里都有了几分光泽!从出生的一天起,他便被自己的生父唾弃,几乎连他的皇子身份也不愿意承认……景枫常常在想,如果当年,那个被他叫做父皇的人多少能分给他一些关爱,那么,也许……今天的景枫便不会存在,也许,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性格弄成这样。

想着想着,他也真的朝那两个人走去了,可惜,他却慢了一步……

那边,那个红装男子早已经走了过去,一手拉开了归海修黎一手替夏樱理了理头发,“好了……先回昆华宫吧,你们俩个这叫个什么事!”

夏樱失笑,回望着百里凤烨……

夕阳下,归海修黎站在夏樱和百里凤烨的中间,他们两人,一人拉着归海修黎的一只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这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便往前走去了,没有人多给其他人包括景枫,任何一个……眼色!

他楞住了,眉宇里不自觉的便露出了些许哀伤,你瞧,即便是现在手握天下,他也和小时候一样,孤孤但单,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景枫的拳头慢慢地捏紧了。

他没有追过去,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景枫正要离开,便瞧见司徒青怜身边的小宫女初九满脸的泪水,她看见景枫连连走去,一下子便跪倒在他的身前,“陛下,皇贵妃娘娘她病了!”

景枫眉头一挑,压下了心里的情绪,“病了!”

“是!”初九抹着眼泪,重重地叩了几个头,“皇贵妃病的很严重,陛下您去瞧瞧她吧,求你了!”

景枫眯着眼睛不知再想些什么,初九便跪着朝前挪了几分,一把抓住景枫的龙袍下摆,“陛下,求您了,您去看盾她吧。”

伸手一拂,景枫轻而易举地便打开了初九握住龙袍的手,他的语气淡漠,眉宇间却出了一抹浅浅的担忧,“病了就打太医,朕也没学过医术,救不了她!”

初九从来没有听过景枫用这样的语气说起司徒青怜,一张脸都被吓坏了,在她的印像里,皇上只对他们娘娘不一样,那种不一样区分了司徒青怜和别的妃子,她一直以为……景枫的心在司徒青怜身上,可现在……

初九惊恐地看着景枫,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皇帝一般,“陛下……你居然如此狠心!”

初九是个孤女,在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不过司徒青怜,她虽是司徒青怜的婢女,但是,与司徒青怜相处,她从来不会觉得她把她当成一个丫头,她的皇贵妃是把她当成妹妹呢!

初九的眼睛里生出一抹狠历,“陛下,是因为夏樱是不是?自从她来了,你待娘娘便不如从前了!”初九咬着牙齿,神情都有些崩溃了,“我去杀了夏樱……我去杀了这个狐媚子!”

初九说罢,猛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然而,她过于激动,这一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景枫看了一眼昆华宫的方向,那里没有那一家三口的人影了!

叹了一口气,景枫凝视着春雨末干的泪痕,终于朝着司徒青怜的宸宫走去。

景枫把老鬼也叫来了,这些日子里,老鬼与林阮思相见恨晚一般,各自说了自己的医学见解,两人都有了极大的提高,这一说,林阮思与老鬼竟把自己关在宫殿内十来天!

当景枫看见老鬼的模样时,便知道……他们二人合该十日未曾阖眼了,老鬼一向比女子还要注重自己脸面,如今居然有些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十天前那一件,一直没有换洗!

“陛下你怎么来了?”收起银针,老鬼操着一口不男不女的嗓音打了个哈欠,瞧着林阮思继续说道,“接着说用药吧……”

林阮思眼下已经青了一圈,这分明是长久没有入睡的预示,老鬼因着有着内力,只是外型看着邋遢了一些,可林阮思一个半点内力没有女子,看起来就憔悴多了!

扫了景枫一眼,林阮思问道,“这都几更天了,姑娘我怎么这么困呢!”

敢情在她的意识里,她与老鬼交谈不过几个时辰而已。这未免也太过投入了些吧。

“别别别!”一拉那橙色的裙子,老鬼尖着嗓子,捏着兰花指去拍林阮思,“再说了入药,人家才放心去睡觉嘛。”

林阮思打了个哆嗦,哪怕他们两已经交谈了这么久,可是,她还是一点也没有习惯老鬼的声音,再说了,林阮思本就有几分邪气,你非逼着她做一件事情,本来她是乐意的,可一逼迫她,那乐意也就变成不乐意了,“一边说,本姑娘说了了要睡觉就非要睡觉,你个死娘娘腔,离姑娘远点!”

老鬼很是受伤,扯着嗓子就要哭,却被林阮思一抬手,一巴掌便给打懵了。

景枫也懒得再看这一把一小闹脾气,扯着老鬼的头发,便把他揪出了房门。

“哎呦,你轻点,要死了,要死啦!”老鬼叫嚷着,“人家的头发,你个黑心缺德的,你这是要人们的命啊!”

“少废话!”景枫白了老鬼一眼,“跟朕走!”

老鬼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泪眼朦胧地便跟在了景枫的身后。

司徒青怜的殿外充斥着好大的一股药味,宫里的太医也都在殿外守着。

春雨看着那一群太医,眼眶红红的,“治不好皇贵妃,你们全都没有命活……”

几个太医畏畏缩缩地发着抖,“春雨姑姑,皇贵妃娘娘那是急火攻心,能开的方子臣都已经开了,余下的便要看娘娘了。”

春雨不过司徒青怜身边的一个小宫女,论起官职来不过是个副五品,可这些太医却尊称她为春雨姑姑,从侧面也能看出司徒青怜在皇宫中的地位。

春雨还待说什么,余光却瞟到了景枫,不得不走过去朝着景枫行个礼,“参见陛下。”

景枫瞧了那些太医一眼,眉头一皱,“青怜的病怎么样?”

太医没答话,春雨倒先哽咽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直往下掉,“娘娘陪着陛下离宫,等回来后便病了,婢女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娘娘的病就是不好,昨儿竟开始咳血……”

没等春雨说完,景枫便一挥衣袖,径自走了进去。

司徒青怜躺在床上,瞧见了景枫之后,她即没有行礼,也没有起身,只是将身子一转,把脸对着墙壁,“陛下诅回吧,妾身有疾在身,不能服侍皇上,请皇上见谅。”

景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几日而已,司徒青怜已经比之前瘦了一圈。

“青怜……”景枫开口轻唤。

“皇上请回!”司徒青怜的语气说出不的僵硬与疲惫,“皇上已然猜忌起臣妾及臣妾地家人,那么……不如废了臣妾的妃位贬为庶人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带着在浓浓地哀伤的,景枫听得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到嘴边的唯有一声叹息而已……

冲着老鬼使了个眼色,示意老鬼去给司徒青怜把脉!

老鬼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从被子里拉过了司徒青怜的手,司徒青怜没有反抗,任由老鬼听着脉息。

“没错,确实是急火攻心,心脉淤积之症。”老鬼兰花指一甩,从春雨手中将太医院所有太医斟酌的方子拿到了手里,细看了看,改了其中两味药,“便是人家,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娘娘自己的心结解不开便没得救了。”

在司徒青怜的床上有几条绢子,上面全都是全迹!

老鬼眸子一转,天知道,司徒青怜的脉像虽然低落,她的脸色亦是苍白,可是,这些却全然不至于到咳血之症啊,当然,这些东西老鬼却也是懒得说的,毕竟景枫也不是一个无能的主,他应该也看得出来。

“青怜!”景枫这一次开口,声音里便失去了些耐心,“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是反省?”司徒青怜背对着景枫,语气里说不的虚弱,“陛下,该反省的是臣妾还是陛下?这几年了,臣妾与父亲的关系陛下看在眼里的,可是……你却怀疑臣妾,臣妾实在不知这些年,臣妾究竟是做了什么!与母族绝残影,可到头来,在陛下的眼里不过是一场戏而已,臣妾又是何必?”

她越说越凄婉,说的景枫心头亦是一跳!

是的,他只是在试探,试探他的枕边人,他只是怀疑,却没有足够的证据。他甚至出动了空锡楼,可调查的答案却没有一点新意,然而,他还是觉得不劲,那是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第六感。景枫凝眉,难道,他真的怀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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