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有钱了!”兰舞止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再次嘀咕道,“怎么还稀罕那五根金条!这种行为,连我都瞧不上。”
伊尚果笑而不语,好不容易对初宁生出的那些好感,一时也散了大半。当下便把这个商人看轻了。
兰舞拨动着手指算了算,“主子,三天后能收多少米啊?这回收来的米还放山洞么?等司徒家派人取了粮草,那里又够放很多了……主子,要是收了粮,我怎么运啊?”
运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不能太招摇,而且又得晚上才能出动,“到时候再说吧……这比交易做成了,估计得四大家族连手才能秘密的屯起来。”
“啊?”兰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那么严重么?之前运的那些粮,也没这么费事啊。”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不一样了。”伊尚果皱起眉头,她现在觉得这比交易,能不能成都是麻烦事。
“我们屯粮那会,华褚的局势可不像现在……米行哪天不走十辆车啊?集市上也热闹,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街上人多了,反而能做掩护,白天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再说了,屯粮那会老百姓也不稀罕几袋大米……可现在你看看,你敢光明正大的运粮么?我瞧着……老百姓缺粮,迟早会变成暴民!现在,若敢在白天几车几车的运粮……你信不信,保管有饿红了眼的疯抢!”
听伊尚果这么说,兰舞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想想还挺可怕的,“肯定会的,现在各家米行都雇了保镖。听兰诺说……已经时不时有人开抢了!可惜……米行的存粮也不多,抢也抢不出什么东西。”
兰舞从来没有遇到过乱世,从出生起到现在,她所处的世道一直都是太平盛世。
乍一想想,华褚粮食是他们大量收购的,连带着别国的粮,药,也是他们屯的。这才导致了四国,不同幅度的物价飞升。
而且……他们正在谋划一场朝廷异变!这场异变动辄牵动几万万人的性命!
虽说兰舞不是主谋,可她也是这场异变中的一份子!想起这些……兰舞心中略略生出一种不忍与惊慌。
伊尚果见兰舞的脸色有些发白,挑唇问道,“你在想什么?”
兰舞从小跟在伊尚果身边,她们两的关系,也远远超过了主仆的情意。
兰舞在伊尚果面前还能讲几句真心话,“主子,在后、宫的时候,我也见过血,也沾过人命,可心里没有那种潮潮腻腻的感觉,现在就不同了……走在京都,瞧着空旷的街道,还有一茬茬往城外离开的百姓……”兰舞的声音越来越低,“街道还是一样的街道,可惜白天没有了叫卖声,晚上也没有了灯会。如今在街上瞧见个人,首先得捂住自己的钱包,见谁都害怕是抢劫的……”
兰舞说的是实情,粮食越来越急缺,京都局势一直在恶化!已经开始有小范围的暴动了。
好在,现在的暴动,官府还都有能力治压。
兰舞按着自己的心口,“主子,你说,我怎么就特别难受呢?不瞒你说……我连睡觉都不踏实。”
伊尚果楞了一下,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眸光也带着几分闪烁,看样子……她也特别能理解兰舞的感受。
“在后、宫是你死我活,非得那样才能活下去。可现在……主导者是我们,是我们造就了那些无辜者的不幸。”伸手拍了拍兰舞的头发,伊尚果处于一种迷离状态,“那种感觉是自责和内疚。”
兰舞知道自己那话让伊尚果难受了,颇有几分后悔,那些个不幸的老百姓是谁啊,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便是全都死绝了,她也只会为他们叹息一声,连一张纸钱都没有功夫去烧的。
兰舞浅浅地笑了起来,“管他呢!我才不要内疚……反正,主子和老爷做什么,我都陪着。”
伊尚果没有亲兄妹,从小是舅舅抚养的,瞧着兰舞全心信任目光,一时有些伤感……
***
屋子里略有些惆怅的气氛,被兰诺的忽然到访打破了。
“主子,兰舞!”兰诺摸了摸鼻子,看着那两人的动作,不住的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偷看,“你们俩……怎么这个样子?”
主要是那两人现在都一副男子装束,又靠的那么近,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伊尚果很快恢复了常态,一将功成古骨枯……她不能有那么多菩萨心肠!哪个朝代的更迭,没有过血洗江山?
“什么事?”将手负于身后,伊尚果略带责备,“不是让你盯着食乐米行么?”
“有人盯着呢!”兰诺脸上露出笑意,甚至有些得意,“我有别的重大发现……事关初宁!”
伊尚果对此倒有些兴趣了。
兰舞更是急性子,抬手便往兰诺身上一打,“你别卖关子了,直说罢。”
“母老虎!主子都没说话,你倒先狮子吼了!”兰诺冲兰舞笑了笑,眸子里的暧昧被兰舞一眼捕捉到……弄得她的心,又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他要成亲了。”兰诺也瞧出了兰舞的羞涩,心里蜜糖般甜蜜,虽是回答伊尚果,可眸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兰舞,“是绸缎庄的掌柜说的……他认出了初宁的画像,还说几天前他带着一个极美的姑娘去订制了凤冠霞帔……而那个姑娘,掌柜的也认识,是红鸾阁名动一时,倾国倾城的久容姑娘。”
“红鸾阁?”伊尚果眉头一皱,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她的确是听说过的,“这个倒初宁长了张安分守矩的脸,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他会进那种地方!还给那种人定制凤冠霞帔,他还想明媒正娶一个烟花风尘的清吟小班?”伊尚果的出身,让她没法说出‘青|楼女子’和‘娼|妓’等字眼,“大抵商人都是这种德行……娶那种人过门,他也不嫌丢脸!”
兰诺有些急,“不一样的,主子……红鸾阁同别的青、楼不一样!久容姑娘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兰诺的声音在兰舞满含杀意的眸光上,越来越小,以至于话一出口,他便往自给我脸上打了一巴掌,“你……我……兰舞,你这样瞧着我干嘛!”
“敢情你常去?”兰舞笑意盈盈,步步逼近。
兰诺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主子……初宁现在就在红鸾阁!”吼完最后一句,兰诺头也不回地退出房门,冲向雨里,“我……我继续去盯着食乐米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