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到景王府,景枫还没有踏脚进门,便被两把长剑拦住了去路。

此刻正值晚上,景枫披着蓑衣,宽大的帽檐档住了他的脸,且大雨又一直没有停歇,很难看清楚来人的样子。

四象骂骂咧咧地冲景枫喊道,“谁啊?三更半夜的你来王府做甚?”

六爻的语气比四象温和得多,“王爷和王妃都已经歇下了……有事明天再来拜访,阁下哪位?明儿我会通报摄政王的。”

“景枫!”

“景你妈个……”骂人的话止在喉咙当中,四象这才意识到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司白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雨伞,正打着哈欠从府内走了出来,“六爻,四象,有什么事?这时候怎么会有人?赶紧打发走了……真不是个东西,夜扰清梦。”

灯笼一点点接近,光线也强了……

景枫走上景王府的台阶,这便摘下了蓑帽。

四象和六多对望了一眼,一同收起了剑,同朝景枫跪了下去,“参见陛下!”

对于景枫,整个景王府的人都颇有微词……可奈何景澜不干啊,连他见着景枫也得客客气气的。就算所有人都在劝景澜一不做二休,干脆真当了谶语里的真龙天子,可景澜楞是半分取而代之的念头都没有……其他人就算再讨厌景枫,碍于景澜的态度,自然也得恭恭敬敬了。

“不知道陛下驾临,多有得罪……”

“行了!行了!”司白已经走到了跟前,开口打断了四象的请罪。

“都这个时辰了……你跑景王府干嘛?”

将灯笼递给六爻,司白揉着眼睛,哈欠却一个接着一个的,“有什么事非得这个时辰来?”司白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小桐有孕,日日夜夜都有人轮班看着,你下个诏书明儿宣我们进宫不成么?非得来这里添乱。”

更多的灯笼亮了起来,很快……王府就有灯火通明的趋势了。

司白没睡够,此刻脾气不小。

极力压低声音,踢了四象一脚,司白翻了个白眼,“后面在搞什么?亮那么多灯干嘛?去去去……让他们把后面的灯都灭了,别惊着小桐。”

四象想起身,可景枫并没有叫他平身,他一时还真不敢动。

“去吧。”景枫看出了六多的心思,此刻他也不想在这里搞威风。

四象和六爻这才站起身子。

瞧着司白,景枫重新带上了蓑帽,沉声道,“醒了没?没醒的话出来让雨淋一淋。”

“醒了!”司白转着手上的雨伞,把雨滴渐得到处都是,语气很不耐烦,“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么?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长话短说!本公子被窝里还热着呢。”

“恐怕不行了!”景枫摇摇头,“去把景澜叫醒……”

司白看了景枫半晌,极不情愿地骂了一句,“毛病!”

可倒底还是领着景枫进了王府……

“有什么事啊?”司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嘱咐道,“脚步轻点……你不知道孕妇很容易被惊醒么?”

没理会司白吃了火药般的脾气,景枫扬了扬手上那册纯白色的卷轴,语调平和,“月华递来的情报,这是原件!本来只打算给你抄录版的……”

司白猛然回头,手上的雨伞摔在地上……大雨瞬间将他淹没。

那双桃花眼里的睡意,在这一瞬间全不见了!

伸手磁了碰那一册卷轴,司白带水的指尖在册子上留下了一点水痕,可很快……那双手又缩回了来。

那里面,有司白所有想碰又不敢碰的想念!

他是多么想追随着她脚步,陪着她从天涯走到海角。

月华!

叫出这个名字时,司白仿佛又瞧见了那片山春红树,桃花曼舞,那袭白影掩映在一片桃夭里!

握紧了拳头,司白声音里带着颤抖,“她……她还好么?”

景枫懒得回答这种问题,捡起地上的雨伞递给司白,“去把景澜叫醒。”

***

正说着呢,景澜和菀清的屋子突然亮起了灯光。

这里细微的动静,还是把菀清吵醒了。

景澜一边系着衣服的带子,一边朝着司白和景枫走来,一下子钻进雨伞里,“这么晚了,找我?”

说话的时候,景澜的目光一直盯着屋子……直到卧室里的烛光再次歇灭,看见妻子的剪影重新躺下,景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景澜叹自了一声,“还下着雨呢,别光站在院子里了……去书房说话。”

景枫点点头,冲景澜做了个带路的手势。

景枫跟在景澜旁边,两人已经走了很长的距离,可司白仍旧站立在原地没回神……

“你跟他说什么了?”景澜担心地望着站在雨里一动不动的司白,又瞧见景枫手上的册子,很快猜中了原因,“月华来信息了?”

景枫点点头。

一声叹息从景澜唇边溢出,“落花人独立,雨作相思泪。”

景枫不语,亦是叹息。

“走吧……由着他淋会雨。”景澜不想打扰司白,自从月华离开后,那双桃花眼里的风情也一天天暗淡,他心里的苦,连一个人都没法倾吐。

进了书房,景枫褪掉蓑衣。

景澜也点亮的灯火,“怎么想起这时候来找我?”

“我刚才从红鸾阁过来。”找了个椅子坐下,景枫道,“正好碰到伊尚果和初宁谈下了一百万斛的粮草生意。”

景澜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一百万斛?四大家族这是准备起事了!”

景枫点头,不置可否。

“我到现在真没法猜到你打的什么主意!”景澜阖上书房的窗子,可仍觉得夜里的寒意没有消减,裹紧衣服,景澜接着说,“伊葛罢朝半年,司徒家和吉尔妮家即便在朝,可也是尸位素餐,白白地在朝廷里做了内应……这些日子,四大家族早已经连成了铁板,你既打算清权臣,肃朝野,为何还不想法子破坏联盟?个个击破?”

景枫不语,一双眸子深邃难懂,叫人看不出深浅。

“四大家族收粮,是你默许的吧!”景澜皱起眉头,虽用的是问句,可却对此非常肯定,“如今民心不稳,全是一手纵容的后果……你分明可以及早干预的。”

景枫看着自家皇兄,他才是从小在国子监,一直被当作皇褚教育的人!

所有的一切,景澜说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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