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司白指着旁边的铁罐子,“百里凤烨,快点递给我,一会皮焦了再撒盐就不入味了。”
“接着!”开口的罐子平飞过去,一粒盐也没有撒出来。
百里凤烨说话的时候,又指挥着夏樱把肉片切的更厚些,“阿樱,先别片,停剑……”吃了一大口肉片,百里凤烨砸吧着嘴,“阿樱之前你片的太薄了,一到火上就糊了……搞厚点。”
“噢,好的!”夏樱嗅了嗅龙渊,剑刃带着好几种肉的香味,“这么厚差不多么?”
司白翻了个白眼,“这又太厚了,一会就夹生啦。”
“不厚,就这样挺合适的。”景枫吃了一口烤好的牛肉,“不用烤到全熟……就现在这样,入口即化,比熟了要嫩得多。”
一听景枫这么讲,百里凤烨也塞了一片肉在嘴里,“不好吃,别听他的……这肉没法吃!”
司白当真了,想了想,又把已经夹起的肉片放到火上。
可刚说不好吃的百里凤烨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司白手下抢掉了那片肉。
司白这才知道自己上当,“没法吃,你抢我的做甚?你个小人!”
景澜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唇边缓缓扬起了微笑。
从出生到现在……他是唯一一次和景枫这么欢快的吃东西。
而且,身边还有见解独到的好友们……一句话,点个题眼便可,完全不用详说。
一场奇怪的昼夜彻谈,最后竟以雨中烧烤结束。
早已经从书房搬出来来了,现在几个人都呆在了凉亭里,四周是菀清精心培育的花草,绿意悠悠,偶有花香入鼻。
亭子里架着铁板,下面是通红的火焰。两侧摆放着瓜果蔬菜,以及最鲜嫩的肉类……炭灰里还用芭蕉裹着一头小鹿,正要缓慢地散发着香味。
夏樱用她的龙渊切菜片肉,司白负责调味,景枫时不时的帮司白一会,百里凤烨不停地给食物翻面,景澜自己则负责加炭火木柴……
在当下的华褚,这一顿美味显得过于奢侈。
可他们都是皇室血脉,便是灾情再蔓延数十倍……也照样无需为吃食忧心。
亭子四檐随时有雨水往下落,可这却增添了些别样的风趣,这让里面的人置身于水帘洞一般。
“留点给我!”夏樱紧张地去拍百里凤烨,“鱼……那条烧鱼,快,百里凤烨,抢一块给我。”
景枫闻言,也加入了抢鱼活动中,最后把抢到的那一小块,在夏樱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她碗里。
看着夏樱吃的欢欣,景枫微微笑起。
“阿樱……你别激动!”百里凤烨一边在铁板上抢着为数不多的熟食,一边往旁边缩了缩,给夏樱留出更大的空隙,“你拿的是龙渊啊……凤烨随时担心你会把景澜的脑袋削了!”
景澜在一边加柴,和夏樱靠的最近!
百里不说还好,一听他讲这话,景澜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抬头正好瞧见龙渊泛起了幽蓝色的光泽,也觉得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有些渗人。
景澜的动作让司白笑个不停,手上不稳,大半罐盐都撒到了烤鸡上,他这一下立刻引起了众怒,百里凤烨和景枫同时让司白脑门上加了两个包。
“这么咸你吃!”
“旁的美食,司白你已经没资格碰了!”
“凭什么!”司白很是不满,“来来……换个位置,让你掌厨。”
菀清远远地看着雨中的凉亭,听着那几个人的嬉笑怒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将权力从他们的身上剔除,普通人家便能一直这样欢笑了吧……可若是普通人,在这种连米都买不到的世道,他们又去哪里找来这些食材呢?
人世总有缺憾,世间没有完美。
菀清站在那里,瞧着凉亭看了很久……很久!
她是最早发现景澜对景枫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人,虽说之前一直游离于朝廷之外,可景澜对景枫从未真正放下过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真的将景枫当成了弟弟!不存在一丝隐瞒和敌对。
景枫要他成为摄政王!景澜没问原因,卷进了他终身都要逃避的朝廷。
景澜开始日日上朝,可是……他不快乐。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为他的弟弟成为摄政王。
“小桐姐,你在想什么?”白露一向很安静,她若不开口,菀清都快忘记时间了,“你看起来有些哀伤。从莫瞎子和胡二瘸子离开后……你就一直这么忧心忡忡。”
菀清不知道自己居然表现的这么明显。
“小桐姐,该午睡了。”白露提醒。
“让我再呆会吧。”菀清温和的笑了笑,“我睡不着。”
白露张了张口,最后终于选择沉默。
凉亭里又传出一阵大笑……
酣畅淋漓,久久未歇。
白露对此非常不解,眉头皱的紧紧的,“小桐姐……他们在粉饰太平么?”可那些笑声并不像刻意为之,白露继续追问,“夏樱到华褚本就不怀好意,她曾经还试图刺杀景枫。还有司白公子,他不也是特别讨厌景枫么?至于王爷和景枫就更不必说了,还有那个百里凤烨,一样也与景枫不和……可为什么这些人,还能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说话?还笑得出来?而且……我听着不太像做样子。”
菀清轻抚着白露的头发,语气温柔,“傻丫头!希望你永远不懂!”
“小桐……给我们送些酒来吧。”景澜站在雨帘下冲菀清招手,“雪井酿!先来三坛!”
“不不不!”司白传来反对的声音,“雪井酿太清……来点烧刀子吧!最烈最辣的烧刀子。”
烧刀子被一致通过!
此刻,这群人不需要若有若无的清幽,他们要的是热列,是浓郁!
菀清点头应允。
此刻的欢笑,如同最后的狂欢一般。
谁都知道……若是大乱起,这个世道,将是新王和旧主交替的年代。
若每个人都走向自己最初的始命!他们……将在新旧交替中,真正地站立于彼此的对面。
这种对立,不为自己,为的是身后的势力……从此,将身不由己!从此……大抵只有彼此的江山社稷!
他们是友,也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