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皇国内——

“你倒底要干什么?”颜卫一脸怒气地看着淳于梦娜。

淳于梦娜朝他笑了笑,在颜卫耳边吹了一口气,“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母后,你这么对我说话?”

颜卫咬住牙关,许久……无力地垂下头,语气很是哀伤,“天下大乱,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倒底要什么?”

淳于梦娜看了颜卫许久,声音轻而婉转,“我有些后悔了?”

颜卫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却也不打算深究,只肯切地哀求道,“皇后娘娘,算我求你了!”

“你不是一直叫我梦娜么?什么时候改口了?”淳于梦娜抱着双手,眉目里带着几分旖旎,“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名字。”

听她讲这种话,颜卫很痛苦,“我真的不知道你要什么……当年我推了与倾歌的婚约,为你放弃一切,可你转身成了父亲的宠妃……可以!如果是你想要的,我可以接受。”

淳于梦娜很无辜地别了别嘴,“怎么在你嘴里,我就这么坏呢?”

颜卫往后退了一步,“倾歌的死和我有很大关系,我至今不明白……她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你会亲手要她的命?”

“大概是因为姐姐太好了吧,明明是双生子,我和她一模一样,可人人都说她的好,她让我不开心喽。”淳于梦娜云淡风轻,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颜卫后背发凉。

看着那张美丽的容颜,颜卫半天说不出话。

“瞧你这绝望的眼神……看得我好心疼。”淳于梦娜柔声细语,朝着颜卫迈了一大步,几乎就要贴近颜卫的唇边。

“别靠近我!”颜卫用力地推了淳于梦娜一把,随即又把头扭往一边,“皇后娘娘……你知道什么叫伦理么?”

自从少年时爱上这个女人,他就一直没有清醒过……直到现在,在她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后,每当她靠近,颜卫的心还是跳的那么剧烈。

“瞧你……现在还这么纯情可爱。”淳于梦娜掩唇调笑,朱红色的蔻丹艳如鲜血。“真后悔当年骗了你一场……害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怪我,怪我。”淳于梦娜将颜卫的样子尽收眼底,“颜卫,你可真天真……到现在还跟我说什么伦理。”

“梦娜,算我求你……”颜卫哽咽着,“守皇国力经不住你这么折腾,你一会发书给百里室,一会又发书给大夏……现在,又和华褚的四大家族联系上了,还说要借兵给司徒无敌,你到底要干什么?”

淳于梦娜低头把玩着金色的护甲,静静地听着颜卫的质问。

“华褚同你没有一点仇怨吧……你非得搅和进别国之事做甚?你看看如今的守皇成了什么样了。”望了一眼远处的竹楼,颜卫捏紧双拳,“自从你成了皇后,一会要修天星台,一会又建昆仑墟。守皇国库被你败的一干二净……朝中大臣稍有对你不满的,你就挑唆父亲罢他们官。”

“得了吧!”淳于梦娜打断颜卫,“没要他们的命已经是仁慈了……就罢个官怎么了?你爹不照样给他们发俸么?不上朝还有俸禄,他们晚上睡觉得笑醒。”

“你……”颜卫一拂长衫,往前逼近了一小步,“他们都致力国家发展,全都是胸有丘壑的高士……不上朝而食君禄,那是对他们的羞辱,赵老师便是因此而上吊自杀的。”

淳于梦娜似乎有一瞬间的震惊,可好半天却开口说道,“酸腐之文人,死了活该。”

听了淳于梦娜的评语,颜卫算彻底失望,堪堪笑了起来……

“你也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莫非连一点礼义廉耻你都不懂?”

淳于梦娜板起脸来,“也许你说的是事实……可我就不许你说。”

“我丢归海之姓,丢了少年梦……就算再丢掉一条命,也没什么大不了。”颜卫望着淳于梦娜,“如今……你也就只能从我这里拿走一条命了,除此之外,你还能拿走什么?”

淳于梦娜一摆手,“我要你命干嘛?”

“我现在只想请你好好当这个皇后,别再唯恐天下不乱了,行么?”颜卫语气恳切。

“我很想答应你。”淳于梦娜眨着眼睛,使人一点都看不透。“可我做不到啊!我就是唯恐天下大乱。”

颜卫又看了淳于梦娜一眼,心如死灰,“再见!”

这样的表情让淳于梦娜的心口紧了紧,连忙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与君同席,污我耳鼻。”颜卫没有回头,继续道,“虽没亲手伤人,可午夜梦回时,你就没有听到百姓的悲吟么?淳于梦娜,除了倾歌的血,你还要让这双手染上多少鲜血……你好处为之吧!”

目送着颜卫的背影离开,淳于梦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可直到颜卫的身影一点都看不到了,她这才离开。

抬头往远方看了一眼,淳于梦娜突然显得很是悲伤。

***

“王子!”路人们不停地朝颜卫行礼。

棕榈树的叶子碧绿,集市上的百姓笑的很甜,卖椰汁的大叔见颜卫愁眉苦脸,给他开了一个最新鲜的椰子,“王子,喝点水吧。”

“不了,谢谢。”颜卫很快跑开,头上的烈日照得人眼花。

归海修黎楞了楞……

那是颜卫哥哥?虽然离开守皇的时候他还很小,可对颜卫……归海修黎还有一些微末的印象。当年颜卫是唯一一个不同意归海溪黎嫁到守皇,也不同意送他去做质子的人。那时候……颜卫还叫归海衍,他并没有舍弃归海的姓氏。

已经回守皇好些日子了,可归海修黎居然对自己的家乡很是陌生。他吃不惯海味,更受不了这样的热的天气……明明已经是深秋了,可这里的日头仍然又毒又辣。还有沿岸的沙滩……甚至对于露着脚指头的木屐,归海修黎也觉得相当奇怪。

守皇的国土面积不大,可物产丰害,随处可见的果树,满山的金矿银矿。还有到处飘香的葡萄美酒……

“你跟着干嘛?”颜卫突然转身,把归海修黎吓了一跳。

打量着身后的少年,颜卫半眯起眼睛,“我见过你么?”

归海修黎沉默了半晌,方才道,“衍哥哥。”

颜卫的神情更是惊讶,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你认得我?”颜卫狐疑地眯起眼睛,“叫我颜卫吧……归海衍已死多年。”

“颜卫哥哥……我是归海修黎啊!”

颜卫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想起那个名字的意思,他几步上前抱了归海修黎一下,“你都长这么大了……当年你就这么高?”颜卫将手放到腰下比划着,“如今都比我要高了。”

归海修黎微微笑了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归海修黎表达情绪时变得很内敛,再不会大开大合。

“你怎么回来的?”颜卫指了指前面的葡萄酒摊子,“走,上那说去,你得跟我好好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让你一直在华褚当质子,受了不少委屈吧。”

轻轻摇了摇头,归海修黎冲颜卫鞠了个躬,“姐姐说过……这些年只有你和华守褚提过要接我回来。谢谢。”

颜卫对这声道歉深感惭愧……

“王子……来,新酿的葡萄酒,尝尝?”

在守皇,王室和平民的距离比别国更近些。

有些官员甚至上完朝后就到街上摆地摊……不过,这一两年,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

“你能喝酒么?”因着淳于梦娜,颜卫心里很不痛快,可现见了归海修黎,自觉喜事一桩,一时之间,又喜又悲,颜卫连喝了两大碗葡萄酒。可这小贩,偏偏又很好客,不停地给颜卫续酒。

“我不喝。”酒能让人乱志,现如今归海修黎已经很懂克已了。

颜卫问了他好多华褚的事情,归海修黎把知道的都一一说了。

喝了不少葡萄酒,颜卫已经有了些醉意了。

颜卫写得一手好字,传到其他国家更是一字千金,特别是狂草,在众多笔法中犹为出色。如今借着醉意,颜卫以指代笔,以酒代墨,扬扬洒洒地在桌子上写了一篇文章。

葡萄酒干的很快,可归海修黎还是把他的文章都读完了,通篇忧国忧民,对守皇的国力和现状都格外忧虑。

正这时,归海修黎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老先生,你需要帮忙做事的人么?在下能帮您收拾碗筷,招呼客人……给几个铜板就行,在下还要凑些回乡的路费。”

小贩打量着眼前这人,“可以!一个月五十吊钱,钱不多,活计轻松。”

“好的,好的。谢谢。”拍了拍绘着白猫的铁袋子,欧阳逸仙笑的很开心。

“欧阳老师!”

“欧阳老师!”

颜卫和归海修黎同时叫出了声音。

在看见欧阳逸仙之后,颜卫的酒也醒了大半。

“呀!”轻指参绿色的衣服,欧阳逸仙往前几步,“颜卫,修黎……你们怎么会到守皇。”

归海修黎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欧阳逸仙,这些年……他竟学了百里凤烨的三分神态。

欧阳逸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突然之间从华褚皇宫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在守皇,而且……他消失的日子,师傅和景枫都查不到他的一点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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