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贴满了窗花,挂上了大红灯笼。

温时娇披着绛色白绒镶边披风,抱着手炉,正笑着指挥着挽青贴窗花。

“歪了歪了,往左一点点。”

“多了,再往右一点,就一点。”

“”

玉黛站在不远处,看着神采奕奕的少女,心里欣慰得紧。

自打那日岭南的信送来后,温时娇就仿佛松了口气般。

又是写了封信,拿给了温行,是送往岭南的。

此时,想来信已经到了岭南了罢?

如绛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温时娇瞥见了,便笑问:“这是什么?”

如绛走近她,也笑:“这是大夫人送来的点心。”

少女一愣,旋即摇摇头:“大伯母有心了。”

想了想又道:“玉黛,去小厨房让满香做一点莲蓉糕,等会子你随我走一趟。”

玉黛躬身应道:“是,小姐。”

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您看看,这正了罢?”挽青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少女。

温时娇微挑眉,看了一眼窗花,又转目睨了一眼挽青,道:“正了,不错不错。”

用过午膳后,温时娇带着玉黛往顾氏的院子走去。

见她们走来,有丫鬟忙进去通报去了。

待她们走近,顾氏身边的大丫鬟,立月便一脸恭敬的将温时娇迎了进去-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

温时娇见顾氏坐着,看着自己走进来。

对玉黛使了个眼色,玉黛便机灵的将手中的莲蓉糕放在顾氏身前的桌上。

“大伯母,这是我院儿里的莲蓉糕,味道不错,你尝尝罢。”

温时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顾氏笑着抬眸看着她:“来便来,拎东西作甚?”

温时娇仔细的打量着顾氏。

见她神色温和,眼底却是带着坚毅。

“以往倒是我猪油蒙了心,你莫要往心里去。”顾氏一脸诚恳的看着少女。

其实顾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不过是拿嘴呛呛温时娇罢了。

她对盛明珠没做过什么。

都是刘氏,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妖婆。

温时娇微微一笑:“大伯母哪里的话。”

顾氏看着她,目光却是缥缈了起来。

“我未出阁时,是同你一样的,性子就像脱缰的野马,谁也拉不住缰绳。后来,他出现了,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我一心以为他是我的良人。不顾家人的劝说,一心要嫁进温家,可是谁能料到,他多情,对所有人都多情,我以为是幸福的开始,结果却是一脚踏进了深渊。”

顾氏口中的他,想来就是温数春罢。

见温时娇认真的听自己说话,顾氏目光又是柔和了许多。

“到底是人心,就是经不住时光的磋磨,加上在这高深大院,我险些,歪了性子,也倒是多亏了你,那日一番话,教我幡然醒悟,如此说来,我倒是还要谢谢你。”

温时娇看着她,道:“大伯母也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顾氏缓缓又道:“我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我现在,一心只有阿荇,她是个好孩子,早先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没有好生教导她,也差点教她误入歧途,我现在就想着,能给阿荇寻个好婆家,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大姐姐现在很好,在幽州城里,也结识了许多姑娘,如今不也是有人来上门提亲了吗?大伯母就放心罢。”

温时娇见顾氏面露忧愁,便忍不住去劝慰她。

顾氏苦笑:“是啊,我还在担心什么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氏神色有些踌躇。

温时娇见状,便道:“大伯母有什么说就是了。”

“如白他对你”

顾氏一早就发现了,刚开始只是怀疑,后来注意到温如白看温时娇的眼神。

那实在不是兄长该对自家妹妹的眼神。

顾氏慢慢注意到温如白的言行举止。

越看越心惊。

温时娇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抬手描了描自己鬓边的碎发,“我知晓,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也已经和大哥划清界限了。”

顾氏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们俩,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就是温如白的地位低了点。

顾家是幽州一处县城里的商贾人家。

如何能配得上正二品大臣的女儿?

不过,温如白配不上。

祝庭山就更是配不上了。

“大伯母也不必撮合,我心意已定。”温时娇能看出来顾氏的意思。

顾氏听她这么一说,也知晓多说无益,不过还是多嘴了两句:“那祝庭山,你还是多想想罢,如今你名声好转,我渐渐又听到幽州那些个太太,准备替自己儿子上门向你提亲,我瞧着有几户还是不错的。”

温时娇知晓她是好意,但是却还是蹙了蹙眉:“于我来说,家世门第,远远没有情投意合来得重要。”

晓得她的脾气秉性,顾氏也不欲多说。

两人又是心平气和的说了会子话,温时娇便向顾氏告辞。

带着玉黛出了百玉苑。

顾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神色又是恍惚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立月将她身上的袍子紧了紧:“夫人,咱进去罢,外边儿风大。”

顾氏嗯了一声,垂眸转身进了屋。

松鹤苑。

刘氏听着下人来禀。

微眯着眼,眼里迸出阵阵精光。

蓦的,听她冷笑一声:“顾氏也是个糊涂的,竟是想着同二房搅和在一起,她怕是忘了这温家如今是谁在做主。”

一旁的嬷嬷不动声色的隐去眼底的讥讽。

刘安平总归是年纪大了。

有些倚老卖老的恶心人的姿态,也是自信不已。

这温家,实际能做主的,是温数秋。

毕竟温数秋可是幽州节度使,温家一家子都要靠他吃饭。

第二温时娇也能说得上话罢?温数秋那般疼爱她。

第三怕是顾氏,顾氏向来性子强势,又是执掌中馈,温家主母。

如何能轮得上刘氏来做主?

又听刘氏慢悠悠说道:“我且看她们今后如何,哼,她们最近倒是过得越发舒坦了,我倒是不介意给她们找点事做。”

一旁的嬷嬷却是皱紧了眉,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夫人,如今正值年关,快要过年了,怕是不太好罢?”

“呸!你这老蹄子,多嘴作甚?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话这般多,当心割了你的舌头。我就是瞧着这贱人的忌日快来了,想着怎么也不会让她好过!”

刘氏拿着拐杖在那嬷嬷身上用力戳了戳,怒目圆瞪。

那嬷嬷忙低着头认错,眼底闪着狠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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