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我们在人性上的关怀……”

“在被执行死刑之前……”

“我们可以无条件地满足你一个愿望。”

逼仄狭小的审讯室内,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在发着光。

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柳依月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说话的同时,她打量着这个坐在防弹玻璃对面的那个少年——

凌乱如同鸟窝般的头发。

一张布满了尘埃,脏兮兮的,却掩饰不住清秀眉眼的脸。

修长却偏瘦的身材,但还算有棱有角的肌肉线条。

“可惜了。”

柳依月有点同情他。

明明还是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在天亮的时候就要踏上刑场。

但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柳依月却看不见任何的一丝慌张。

他像是开了马达一般抖着腿,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边抬头盯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呆,一边吹着口哨。

最要紧的是,吹的还是《老鼠爱大米》的调调……

明明是非常严肃且沉重的场合,这旋律怎么听都特么有够出戏……

柳依月皱了皱柳眉,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路深,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啊,催个屁的催啊!”

被叫作路深的少年吊儿郎当地回应道,同时把脚高高地翘起: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得好好考虑一下吗?”

“哟,这么拽呢还,谁给你的勇气啊?”

坐在柳依月一旁的韩勇冷嘲热讽地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快要死了的人还能这么硬气,我还是第一次见。”

“有些人死了,他们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们已经死了。”

路深咧嘴幽幽地笑道。

韩勇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细想一下后方才意识到路深话里有话,“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把舌头割下来给我保管。”

“那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呢,所以现在是柳小姐在审讯我,你个打杂的,能不能也闭个嘴?”路深反问道。

“你他妈的……”韩勇气得差点掀桌,却又无言以对。

他目前还是柳依月的跟班实习生,路深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他的的确确算是一个打杂的。

柳依月按住了韩勇,用眼神示意韩勇收声,然后又看向路深:“你说吧,什么要求都可以。”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是的。”

“真的嘛?”

“真的。”

说完,柳依月看见路深似乎不怀好意地歪了歪嘴角,眼神开始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的全身……

柳依月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干了这么年的审讯工作,见过的犯人多如牛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路深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

“那我想好了!”

“我,路深!”

“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晚上,要柳小姐来给我暖床。”

路深嬉皮笑脸地说道,“柳小姐,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喔。”

柳依月闻言一惊,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他妈放肆!”

坐在柳依月一旁的韩勇一拳砸在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死?老子成全你!”

韩勇伸手就要去掏枪,却被柳依月伸手按住。

“冷静点,他在引诱我们作出过激举动。”柳依月低声说道。

她又将目光移到路深的身上,“对不起,这个要求并不合理,我们无法答应。”

“你自己说什么要求都可以的,结果现在赖到我头上了?”路深挑了挑眉说道。

“路深,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处死吗?”知道这个无赖没完没了,柳依月索性转移了话题。

“知道啊。”路深点点头,“我是流民嘛,没有绿洲户口,罪该万死。”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柳依月淡淡地道,“在北江市人民监狱服役一年以来,你不守规矩,多次违反规章制度,在狱中斗殴……”

“别人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甚至还试图逃狱四次……”

“热爱自由有什么问题吗?”路深理直气壮地道,“反正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路深。”

柳依月叹了一口气道,“你完全没有悔悟之心,已经无药可救了。”

“本来我还想着给你争取一下减刑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祝你好运,今晚好梦。”

防弹玻璃的另一面。

路深看着柳依月站起身来,迈着两条细长的黑丝长腿,带着韩勇离开了审讯室。

沉重的大门在面前关闭,世界重回宁静。

路深淡淡一笑,眯上了眼睛。

他想好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再看一次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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