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白狐妖。

夺魂魄,千里遥。

造孽债,得恶果。

纵天涯,何处逃?

光和影总是相伴。

越是光明处,越会有阴影。

庐陵,南唐的疆域,神探的故乡。

这样的地方本该安定和谐,现在却迷影重重。

连环的命案、妖媚的白狐、骇人的童谣。

这背后到底是鬼怪作祟,还是隐藏着惊人的阴谋?

曦,晨曦。

庐陵并不大,清晨格外静谧。

此刻一辆马车由远处驶来,打破了小城的沉寂。

这是一辆精致而宽敞的马车,富贵之人才可拥有。

曙光渐渐照亮大地,照进挂着丝绸车帘的马车。

车内坐着三个人,三个与众不同、气质出尘的人。

白衣少年有些冷峻,正低头擦拭着一把宝剑。

绿裙姑娘痴痴看着另一位公子,似乎若有所思。

那位公子则用折扇挑起车帘,向外看着,神情复杂。

马车刚接近庐陵,就听到那首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童谣,到底作者是谁、始于何时、是何目的?

他虽不知道答案,却明白这背后定是个阴谋。

一个至今仍未止息的噩梦!

“吁!”

赶车之人一声呼哨,马车缓缓停在一群孩童旁。

这些孩童极是天真烂漫,口中正欢唱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明月皎,白狐妖。夺魂魄,千里遥……”

随着马车停稳,车夫把身子探进车厢。

他朝儒雅公子拱拱手,露出一抹微笑。

“公子,我们到了!”

儒雅公子似在想着什么,对车夫的话恍若未闻。

白衣少年见状,用手拍了拍儒雅公子的肩。

“茶兄,你在想什么?该下车了!”

“啊……我们到庐陵了?”

车夫点了点头,朝四下指了指。

儒雅公子略一思忖,微微颔首,出了车厢。

车厢中其他两人,也随着缓步走了出来。

儒雅公子听见童谣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过去。

“孩子们,是谁教你们唱的这首童谣啊?”

他缓缓俯下身,语气无比和蔼可亲。

众孩童见他不像是坏人,纷纷开口回答。

“是村东头的小六子教我们的!”

“这首童谣是他写的吗?”

“不是,听说是位云游道士教他的。”

三人听说又是云游道士,不禁想起金陵的风水局。

姑娘看看儒雅公子,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萧郎,这道士定不简单,我们要不要……”

白衣少年不待她说完,也急着想去寻找那位道士。

儒雅公子却笑着摇摇头,目光径直看向不远处的县衙。

“我们去寻道士是大海捞针,不如先去县衙问个明白!”

三人缓步来到庐陵县衙门前。

此刻天色尚早,竟有许多百姓聚此围观。

县令陈谯正端坐堂上,提审案犯。

犯人是位女子,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只见她浑身是血,人已憔悴到几近崩溃。

“下跪者何人?”

“大人……您已问过数次,何必再问?”

陈谯重重一拍惊堂木,双眼怒视着此女子。

“大胆!本官问话安敢不答?”

“回大人,民女翠莺,是春风阁的店家。”

“灵狐杀人一案的死者,是否都去过你店里?”

“是的……但人不是我杀的!”

“哈哈,分明是你谋财害命,还想狡辩?”

“他们虽都是离开小店后遇害,但此事真的和我无关!”

“大胆刁妇!事到如今还敢抵赖!”

“民女冤枉!纵然屈打也绝不成招!”

“杀人偿命,莫怪本官无情!”

陈谯朝一旁师祖招招手,师祖当即捧来一纸公文。

他抓过公文扔向翠莺,眼中尽是不屑之色。

“此乃州中批文,你自己看看吧!”

翠莺忙一把捡起公文,看后神情变得越发绝望。

“我何罪之有竟被判斩,天理何在?”

“你连杀三人,难道罪不该死?”

“大人,民女真的没有杀人啊……”

翠莺还要申辩,陈谯却不耐烦的摆摆手。

“你这刁妇,公文在此,你就替死者偿命吧!”

两旁衙役见状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把她往堂下拉去。

百姓见案犯要被正法,个个欢欣雀跃起来。

翠莺本想据理力争,怎奈身单力薄无力反抗。

她一边被衙役推着向外走,一边大声哭喊起来。

“昏官!昏官!若萧大人在,我怎会含冤而死?”

衙役见她聒噪,抬手就要打。

就在手将落未落之际,突然被一把折扇拦住。

持扇的是位公子,一位儒雅不凡的公子。

此处虽是县衙大堂,他却依然从容优雅。

“小子!此处是县衙,你要造反吗?”

“造反?我要造反不去皇宫,来此何干?”

持扇公子微微一笑,衙役却被怼得满脸通红。

陈谯见有人搅闹公堂,连忙吩咐衙役动手抓人。

众衙役都人高马大,手持水火棍,非常人能敌。

但见这位公子丝毫不慌,只是朝门口轻轻点点头。

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与漫天寒芒。

刹那间人影站定,寒芒收敛,所有大棍尽数断裂。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衙役们,此时个个倒地**。

陈谯、翠莺以及众百姓,全被眼前一幕彻底惊呆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

陈谯指着持扇公子,战战兢兢问道。

持扇公子从容的一笑,声音显得很轻松。

“在下不想做什么,只想和您评评理。”

“评理?评什么理?”

“不讲别的,就先讲讲她!”

他说着指了指翠莺,脸上略显同情与怜悯。

陈谯不知面前之人是何方神圣,一时有些愣住了。

“陈大人,您为何不说话了?”

“本官秉公断案,有何不妥之处?”

“您或许真在秉公执法,但却抓错了人!”

“抓错了人?你的意思真凶另有他人?”

“没错!凡是杀人者,必要先有动机。”

“谋财害命不算动机吗?”

“陈大人,请问死者都是些什么人?”

“经本官调查,都是两月前才来此地的外乡人!”

“庐陵绝非大城,为何会突然来许多外乡人?”

“这……这本官就不清楚了!”

“死者都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健壮汉子。”

“若她能杀死这些人,刚才还会无力反抗?”

“这……她应该是给死者在酒里下毒了!”

“应该?就是说您也只是猜测了?”

“本官不知,此事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你一问三不知,就敢随意判斩?”

“本官查不出来,难道你能查出来?”

陈谯轻蔑的看向持扇公子,目光咄咄逼人。

持扇公子点了点头,更加轻蔑的看了一眼陈谯。

陈谯嘴角泛起的冷笑,逐渐凝固在脸上。

他半晌默然,许久才一字一顿的开了口。

“你若真有这本事,此案任由你处置!”

“好!但希望大人能给我行些方便。”

“三日内你可便宜行事,但若逾时就一同法办!”

“三日之内,我必给百姓一个交代!”

当晚,三人找到此案幸存者大林。

三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庐陵,并于半月内在当地成了亲,但好景不长,不久灵狐杀人案就在庐陵爆发了。

大林未能幸免,虽然活了下来,但自此神志错乱。

虽然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却也只能苟延残喘。

想破案,证人无疑是关键。

茶仪卿正想叩门,一个女人先走了出来。

她见到茶仪卿不由一愣,随即给他跪了下来。

“萧大人,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真凶啊!”

“本官未着官服,你又如何认得本官?”

“我是庐陵本地人,多年前曾见过您一面。”

“原来如此!本官今日前来正为此事。”

“啊!萧大人愿意出手,此案定能水落石出!”

妇人神情间尽显欢愉之色,茶仪卿却若有所思。

“这位妇人,你是大林的妻子?”

“妾身正是大林拙荆崔氏。”

“你是两个月前嫁给大林的?”

“是的,大人。”

“你当时为何要嫁给他?”

“这……”

崔氏顿时面露难色,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茶仪卿见状轻摇折扇,目光仍紧盯着崔氏。

“大林是个金匠,有不少钱,所以……”

“他是个金匠?”

“是啊,他是个极高明的金匠。”

“可这样的小城,能有几人花钱雇工,金匠恐怕不会太有钱吧?”

“他是外地人。”

“他是哪里人?有多少钱?”

“他好像是金陵一代的,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

“金陵一代?几十两银子?”

茉莉见茶仪卿若有所思,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萧郎,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奇怪。”

“是啊,一个金匠随身带那么多钱干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

茉莉似乎没明白茶仪卿所言,凤九天却明白了。

“除非有人高价雇工做些违法勾当,事成后逼其远走他乡。”

“小九,言之有理。”

“可到底是何人雇工?又为何雇工?”

“不知道,只有先见见大林再说。”

屋中空气浑浊,味道令人几欲作呕。室内陈设简陋,可谓家徒四壁。

床上躺着一个人,已经不像人的人。

他的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全身已经溃烂。

若非他呼吸时胸膛微微起伏,真的不像还活着。

茶仪卿小心翼翼的靠近,想看的再清楚些。

大林看似连呼吸都很困难,显是已经奄奄一息,此刻却突然从床上弹起,恶狠狠的扑向茶仪卿。

“狐妖!不要动我娘子,我和你拼了!”

以茶仪卿的身手,又岂会被他轻易扑中!只见他身子一侧,脚步微晃,刹那退出丈余。

崔氏满怀歉意的看看茶仪卿,然后慢慢走向大林。

“相公,你冷静一下!他是萧大人,不是狐妖。”

“他……他真的不是狐妖?”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崔氏忙用极肯定的语气说着,同时伸出手扶住他。

大林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随后缓缓躺了下去。

上一秒还力有千斤,此刻仿佛又变回一具尸体。

“相公,萧大人有事问你,你快起来……”

崔氏说着就想拉他起来,茶仪卿却忙摆了摆手。

“不必!本官这样问话便可。”

“好,那您尽管问。”

崔氏极是信任的说着,然后退出了房间。

茶仪卿依旧从容地走向床边,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绝不能让庐陵百姓失望。

“你叫什么名字。”

茶仪卿看向大林,缓缓询问起来。

大林此刻神志清醒,有些费力的答话。

“我叫林永,别人都叫我大林。”

“你以何为业?”

“金匠。”

“你的手艺如何?”

“尚可。”

“你上次做活,是在哪里?”

“金陵城外云台山。”

“在山上?打造何物?”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林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痛苦,像是想起了一段噩梦。

茶仪卿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于是只得换了个角度。

“你听说过一个童谣吗?”

“什么童谣?”

“明月皎,白狐妖……”

“狐!白狐!狐妖,你是狐妖!”

大林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不安,眼中尽是恐惧。

茶仪卿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问着。

“被夺走魂魄的,都是你的同伴吗?”

“夺走魂魄……狐妖真能夺走魂魄!”

“你亲眼所见?”

“是的,那晚我们一起到了青魅林。”

“你们为何要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好像昏倒了……”

“你醒过来之后,就发现同伴们都死了?”

“是的!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那你醒了之后,做了什么?”

“我太害怕了,没敢在外停留,一口气跑回了家!”

茶仪卿闻言略一迟疑,随即继续提问。

“那你同伴的死状是什么样?”

“面目狰狞,没有伤口,也没中毒迹象……”

凤九天的眉头皱了起来,对茶仪卿小声询问。

“茶兄,他已病入膏肓,怎会对死者记得这么清楚?”

“这倒不奇怪,因为他们是朋友。”

“朋友?”

“如果我死了,我的死状,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凤九天点了点头,茉莉却撅起了嘴。

“萧郎,你胡说什么!你才不会死呢!”

“哈哈,人终有一死,我活不过二十年。”

“不……不会的……”

“好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茶仪卿把视线重又落回大林身上,茉莉只得点了点头。

“你们在何处招惹的狐妖?”

茶仪卿的神情很和蔼,语气却不容人违拗。

大林在他逼问之下,不得不去回忆那段噩梦。

“我们在云台山的一个山洞里。”

“为什么要去山洞?”

“因为一个神秘人,花高价雇我们为他做工。”

“神秘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口音像是昆仑山一带的。”

凤九天听到昆仑山,紧皱眉头,未发一言。

“那你们又是怎么遇到狐妖的?”

“当时它还不是妖,是普通的白狐,是它自己闯进洞来的!”

“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把它杀了!老张还剥了皮!”

“为什么要杀它?”

“我们伙食太差,干活没有力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它的皮,是世上最完美的狐皮!”

“完美?”

“是的,它全身似雪,毛皮柔顺得像绸缎。”

“现在它的皮在哪里?”

“老张送给了他的妻子,后来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这怎么可能?”

“不但不翼而飞了,而且老张也死于非命。”

“你怎么知道是狐妖?”

“因为它……,就是那只被剥了皮的白狐!”

“它出现时,有皮还是无皮?”

“有皮!还是那身完美无瑕的狐皮!”

“那怎么知道它是妖?”

“因为它不但能索魂,还能口吐人言!”

“口吐人言!这怎么可能!”

茉莉闻言神情都变了,连茶仪卿的脸色也显得铁青。

可瞬间他的脸色就缓和下来,依旧云淡风轻。

“嗯,本官大致明白了。”

茶仪卿说着望向茉莉,语气很是温柔。

“莉儿,你帮他把把脉,看他还有没有救?”

茉莉依言走了过去,伸手想要为大林搭脉。

大林却突然又从床上弹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你是狐妖!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朝茉莉大喊着,神情无比恐惧,如见鬼魅。

凤九天见状并不理会,径直上床按住了他。

茉莉也连忙凑了过去,不顾他的反抗,搭上了他的脉。

可随即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朝茶仪卿摇了摇头。

“萧郎,恐怕……”

茉莉有些遗憾的看着茶仪卿,遗憾的说道。

茶仪卿叹了口气,只好带着几人出了房门,迎面遇到崔氏。

她的神情有些复杂,显得兴奋而又担忧。

“萧大人,我相公的病……”

“唉,很抱歉,本官只会破案,却不会治病……”

茶仪卿有些歉意的说着,并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

“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本官拿。”

崔氏拿着银子千恩万谢,跪送着几人越行越远。

三人行出一段,茉莉不解的开口了。

“萧郎,为何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大林还活着?”

凤九天也疑惑不解,希望茶仪卿道出玄机。

茶仪卿露出一抹微笑,不假思索的回答。

“因为凶手需要一个活口。”

“需要活口?”

“没错,借他之口,把我们引向幽冥。”

“也就是说并非狐妖作案?”

“一定不是,只是我还没有证据。”

“那我们下一步去哪?”

“我们去青魅林!”

城外三十里,青魅林。

这是一片竹林,幽深而静谧的竹林。

有风吹动竹叶,发出呜鸣声,宛如鬼泣。

此刻尚是白日,众人靠近竹林,都觉不寒而栗,更何况不会武功的醉汉在晚上独自前来呢?

众人绕着竹林,仔细查看一番。

他们本以为会有所收获,结果却一无所得。

茉莉变得有些泄气,无奈看向茶仪卿。

“萧郎,这里好像没什么线索啊!”

凤九天也在旁附和,茶仪卿却不为所动。

他相信凡是案发现场,就必定会有线索可寻。

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而是绕着竹林走了很多遍。

林子很大,一圈至少十几里,他却没停下脚步。

哪怕他中途累得吐了一次血,也依旧坚持着。

本就儒雅俊秀的脸,平添了几分坚毅与执着。

“萧郎,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探不迟。”

茉莉不忍看茶仪卿劳累,语气间尽是央求。

茶仪卿坚定的摇摇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茉莉只得又看向凤九天,期待他出言相劝。

“茶兄,天色不早了,你的身子……”

凤九天的话还没说完,茶仪卿却固执的摇摇头。

他虽没有直接说明,言中之意却无人不懂。

凤九天只得长长叹了口气,陪着他走下去。

对于茶仪卿而言,人命永远是关天的。这是他的使命,对天下百姓的使命。却独独对他自己的命是例外的。

既领官饷、负盛名、怀苍生,又怎能因己废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是茶仪卿的胸怀。

天色越来越黑,眼见日落西山。

一行人除了疲惫与绝望,一无所获。

茶仪卿尽管脚步已经蹒跚,却还是坚持不懈。

苍天永远不会辜负一种人,就是苦心之人。

就在茶仪卿想要放弃的刹那,他眼中突然放出了光。

他正蹲在一个小土坡前,紧紧盯着一株竹子看着。

“茶兄,你找到线索了?”

凤九天神情不由有些激动,连忙也凑到近前。

他也蹲在茶仪卿身边,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根很寻常的竹子,怎么看都没什么不同,但在茶仪卿眼中,这竹子却似乎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小九,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你发现了吗?”

“的确有件奇怪的事。”

“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在干一件无比愚蠢的事。”

“绝顶聪明的人?无比愚蠢的事?”

“你盯着再普通不过的竹子看个没完,难道不奇怪?”

“小九,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那你就快告诉我们,你究竟在干嘛?”

“你没发现这株竹子已经枯萎了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很奇怪,竹子只有老去后,才会枯萎。”

“那又如何?”

“你觉得这几株竹子,到了老去之时吗?”

凤九天站起身,看看这些还不太高的竹子,摇了摇头。

“这些竹子应该还没长大,不应现在枯萎。”

“是啊,而且就算枯萎,也不该枯萎得如此古怪。”

茉莉和凤九天听得一头雾水,不约而同的开了口。

“古怪?这有什么古怪的?”

“你们难道没发现,它的竹干变得斑斑驳驳吗?”

两人依言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其中古怪。

“的确,竹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凤九天有些激动的说着,而神情却无比困惑。

“没错,一定是沾染了毒粉,才变成了这样。”

茉莉听着沉思了片刻,最后还是一脸疑惑。

“毒粉?萧郎,你越说我们越糊涂啊!”

“这种毒粉很特殊,能让人昏迷但不致命,却能腐蚀树木。”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里没有痕迹。”

“痕迹?”

“人若被烈性毒药腐蚀,必定留下挣扎和呕吐的痕迹。”

“痕迹或许已被外力抹平了。”

“事发距今才两天,这里又如此僻静,谁会来抹平?”

“可……可能是凶手。”

“凶手?难道狐妖还会做这些?”

“是啊,妖狐绝不可能会做这些事。”

“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两人同时无比好奇的盯着茶仪卿,不约而同的问道。

“你们还记得大林刚才说的话吗?”

“什么话?”

“死者没有伤口,且没有中毒迹象。”

“没错,若是腐蚀致死,一眼就能看出。”

“所以,这种毒粉一定是***,但不会致命。”

“可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人的神色都极是期待,等着茶仪卿道出原委。

茶仪卿却只是轻摇折扇,无奈的笑了笑。

“不要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

当晚,县衙停尸房。

停尸房中没有一丝生气,一片死寂。

屋内除了四个人,还停着三口棺材。

这些棺材板都很薄,棺盖也敞开着。

“莉儿,你验出什么了吗?”

“萧郎,这些人死状确如大林所言。”

“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

“是的,仔细看了很多遍,全都这样。”

茶仪卿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还算完好,有的已经开始发臭了。

茶仪卿缓步走到一具尸体旁,用手仔细摸索。

他把这具尸体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又来到第二具尸体旁边,检查后依然没有结果。

茶仪卿虽不信鬼神,但验完尸后,神色也变得困惑。

“难道真的是狐妖……”

他虽不相信,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

仔细的人、追求完美的人,永远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茶仪卿自然是这种人,不到最后绝对不会放弃。

他一具具检查,一次次摇头,又一次次重复。

凤九天、茉莉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剩下最后一具尸体,他们依旧相信他能有所发现。

最后一具尸体,身材健硕,除了没有温度,略微尸僵,其余和活人无异。

茶仪卿的手在他身上不断摸索,绝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

他检查的很仔细、很彻底,连一根毛发都不放过。

他摸过头顶、额头、脸颊、下颚、脖子,摸上胸膛。

男人的胸膛平坦而坚实,可两个**却比平常男人略大些。

他为了查明真相,只能用手轻轻的按压着。

突然他的手停住了,停在尸体左边**上,脸色有一丝异样。

“茶兄,你发现什么了?用不用帮忙?”

凤九天有些兴奋的说着,茶仪卿的手却继续向下了。

他用了很久才摸完第二遍,最终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次日,清晨。

凤九天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他有些迷糊的披衣而起,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就见到茶仪卿那张淡雅俊秀的脸。

“茶兄,你难道不用睡觉吗?怎么总是起得这么早?”

凤九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有些不解的问道。

茶仪卿却笑了,笑容中透着一丝疲惫。

“我已想到破案之法!”

“快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昨天大林的反应吗?”

“他畏惧狐妖的反应?”

“不!当问及是否还有幸存者的时候。”

“那时候?他有异常的反应吗?”

“他犹豫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

“如果他没有瞒我们,何必犹豫?”

“就算还有幸存者,可我们去哪里找?”

“他们都来自外地,很可能有先有后。”

“没错,那样我们更是要大海捞针了!”

“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赌了!”

当晚,春风阁。

小城人口不多,酒馆也很少。

春风阁是庐陵唯一开在郊外的酒馆,到了晚上更是顾客营门。

一个邋遢的客人走进酒馆,选了张中间的桌子坐下。

“小二!三壶好酒,两盘小菜!”

“客官,看您好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小二说着快步进柜台取了壶酒,放在那位客人面前。

“我是个金匠,刚从云台山来!”

“您也是从外地来的金匠啊!来到此地难道不害怕吗?”

“老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不害怕,你不要命了吗?”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能杀得了我?”

“前些天死的那几个人,胆子也都不小,还不是死了?”

“小二,你怎么这般啰嗦!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受惊的!”

“哈哈,那您慢慢喝,我不打扰您了。”

去吧,去吧,别在这碍眼!”

他朝小二不耐烦的摆摆手,随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谁都能看出他那紧锁的眉头,与那悲伤的神情。

小二没再多言,悄悄的走出了春风阁的大门。

不久,窗外竟出现个人,想要杀人灭口的人!

酒,既能消磨意志,也能消磨时间。

不知不觉已近三更,客人全都散去了。

只有那位愁眉不展的客人,还在独自饮酒。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您……”

“你在赶我走?”

“我哪敢呀?只是天色太晚了,万一您也遇上狐妖……”

“万一我遇上狐妖?”

“是啊,我这也是为您着想。”

“唉,那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情愿的起了身。

任何醉汉的脚步都会踉跄,他的脚步更加踉跄。

他举步维艰的到了门口,打开门,消失在街头。

“明月皎,白狐妖。索魂魄,千里遥……”

街道四下没有灯火,只有十分朦胧的月光。

在这样的夜里莫说认人,就连男女都难分辨。

金匠向家的方向走去,嘴上不屑的唱着那首童谣。

突然他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声音比猫还轻。

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个身手不错的蒙面人。

这么轻的声音,正常醉汉绝不可能听的见。

脚步声离醉汉越来越近,刹那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金匠似乎喝醉了,此时突然倒在了地上。

身后蒙面人发出几声低低的冷笑,把他扛在了肩上。

他再醒来时,人已到了青魅林。

幽幽的月光,透过茂密的竹林倾泻而下。

白日都让人不寒而栗的竹林,此刻更加毛骨悚然。

“你剥了我的皮,还不快自裁谢罪!”

一个幽幽怨怨的声音响起,虚无缥缈,似真似幻。

金匠寻声看去,全身不由微微一震。

因为说话的根本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只灵狐。

这只灵狐通体雪白,神态妖媚而高傲,绝非凡物。

金匠正不知如何是好,灵狐的嘴又开始动了。

“既然你不愿自裁,那就让本仙送你一程!”

随着灵狐那骇人的声音,四下突然漫起了大雾,绝非是

寻常的雾,而是绿色的烟雾,并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

雾气顷刻笼罩了金匠,他痛苦的捂住了鼻子。

“张洪,你的命本仙取了,我们算是两清了!”

灵狐悠悠开口,语气中除了轻蔑便是愤怒。

金匠随着它的声音,极是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大雾渐渐散去,白狐消失了。

而白狐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口。

此处有一个翻板,很隐蔽的翻板。

白狐体轻根本无法触动,只有人才能上下。

此刻洞口真的出现了一个人,方才那个蒙面人。

显然所谓的狐妖会说话,不过是场绝妙无比的双簧。

蒙面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醉汉,脚步十分轻盈。

这脚步声与刚才的脚步声相同,显然属于同一个人。

蒙面人缓缓走到了金匠身边,用力踢了他几脚。

这样的力度常人根本无法忍受,金匠却没有任何反应。

蒙面人见状,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钢针。

随后他目显凶光,毫无顾忌的撕开了金匠的衣服。

蒙面人高举钢针,对准金匠左边乳孔,恶狠狠刺了下去。

这根钢针如果真的刺入,必定会刺穿人的心脏。

朦胧的月光、诡异的气氛、恐怖的竹林、致命的钢针。

这一切可怕得不像人间,宛如十八层地狱!

“你想活,还是想死!”

就在钢针将要刺入的瞬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蒙面人闻言全身一震,手中钢针跌落在地上。

“谁!谁在说话!有本事就出来!”

“我一直就在这里!”

“在这里……难道……”

蒙面人本能的看向金匠,眼中满是恐惧与困惑。

他慢慢的蹲下身,贴紧金匠,想看个究竟。

忽然他的脖子被人用力掐住,五指似乎要嵌入肉里。

随后那人伸出左手,摘下了这人蒙脸的面纱。

“大林!果然是你这人面兽心之辈!”

“你……你没中毒,你也……也不是张洪!”

大林感觉自己的脖子快断了,但还是惊讶的喊了出来。

金匠笑着缓缓坐起身,神情间满是讽刺。

“我只披散了头发,简单改扮一番就不认识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们何怨何仇?”

“我们虽然没仇,但天下人必管天下事!”

“我见过你吗?”

“见过!”

“什么时候?

“昨天,昨天上午。”

“难道……难道你是萧俨身后的白衣人!”

“就是我。记住了,我叫凤九天!”

“凤九天!你就是凤九天!”

“没错!你为何要杀人?”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

突然,竹林中传出一阵拊掌声与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

“好个天经地义,这等伤天害理行径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萧……萧俨!”

“没错,正是本官!”

“你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破案?”

“阁下手法虽高明,可惜漏洞百出!”

“我有什么漏洞?”

“首先,你对案情说的太清楚了!”

“我和死者是朋友,应该清楚!”

“你若真能记得那么清楚,还用在床上躺着?”

“这……”

“第二,你若真神志不清,如何能找到家?”

“我也不知道,就想着逃命……”

“哈哈,你的妻子很爱你,你不该回家拖累她吧?”

“那我应该去哪?”

“随便找个深山,待一切平静后再回去!”

“每个人想法不同,这又有何不妥?”

“想法虽会不同,但下意识却都一样!”

“可昨日你还说我无异?”

“我昨日若说有异,今日你焉能落网?”

“我还以为萧俨浪得虚名,原来是稳军之计!”

“没错,而且你还有更致命的漏洞!”

“什么!”

“金匠双手劳作,你只右手有茧,而且不算太厚!”

“这……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不是金匠,而是个杀手!”

“为什么一定是杀手?”

“右手有茧,左手无茧,且无其他体征,还会是什么?”

“你是如何料到我今晚会去酒馆?”

“因为凤九天对小二谎称自己来自云台山。”

“那又能怎样?”

“酒馆只有翠莺和小二,也只有他们便于下毒!”

“难道不会是翠莺下毒?”

“庐陵郊外就她一家酒馆,毒死客人有何好处?”

“那小二毒死客人有何好处?”

“他既为你杀人,自然能挣一大笔封口费!”

“太可怕了!你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你险些瞒过了我,倒也算有些手段!”

“你不必再问下去,我宁死也不会供出老大!”

“哈哈哈,老大?你这是在不打自招吗!”

茶仪卿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大林的脸却一片铁青。

他本想捡起钢针自尽,怎奈为凤九天所控,无力动转。

“小九,把他带回县衙,让他招供!”

两人押着大林直奔县衙。

月光仍然朦胧,案情却已明朗。

茶仪卿在心中长叹一声,惋惜而又欣慰。

他再次不负南唐,不负百姓,不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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