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苍跟几位将领议事到很晚。

楚云绯洗漱更衣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安静地抚着自己的小腹。

宝宝的心跳越来越明显,旺盛的生命力让她有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这是一个流着她和容苍血脉的孩子,会降生在爹娘相爱的家庭氛围里。

虽然他们经历过一些龃龉,但如今已雨过天晴,夫妻之间可以坦坦荡荡,相互扶持,一起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楚云绯嘴角微扬,面上带着即将为人母的温柔恬淡……

“参见太子殿下。”

外面响起侍女敬的请安声,楚云绯转头看去。

一袭玄色轻袍的容苍跨进房门,看着楚云绯躺在床沿,“洗漱过了?”

“嗯。”楚云绯抬头见他进来,嘴角含笑,主动起身,作势伺候更衣,“妾身伺候太子殿下洗漱——”

“太子妃是要享福的。”容苍揽着她的肩,把她按坐在床沿,“为夫自己来。”

楚云绯沉默片刻,表情有些微妙:“容苍,你说我们住进东宫之后,还能跟现在一样吗?”

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个王妃是不合格的。

天潢贵胄,权贵之家,妻子伺候丈夫天经地义,早上要比丈夫起得早,晚间要比丈夫睡得晚,低眉垂眼,事事谦恭。

可楚云绯这个王妃做得却有些悍,是其他王妃和世家贵女们嘴上鄙视心里嫉妒的存在。

她因为休妻一事跟容苍大闹一场之后,脾气变得彪悍无比,再加上怀有身孕,从此再也没有把那些贤妻良母该有的态度捡回来。

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容苍也愿意纵着她,尊重她,从不会拿世俗那些三从四德的规矩来约束她。

可是进了宫之后,还能跟待在王府时一样吗?

“只会比现在更好。”容苍揉了揉她的头,转身出去给自己倒了盏茶,“东宫不是后宫,你不用担心这些,且对于你这个太子妃来说反而有好处。”

“好处?”

“嗯。”容苍喝了口茶,缓缓点头,“做了太子之后应该会很忙,白天我若不能陪你,你就去疏凰宫跟母后说说话,喝喝茶,省下了进出宫的时间。有母后在,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楚云绯嗯了一声:“只是出宫就有些不便了。”

容苍放下茶盏,在丫鬟伺候下洗漱净面,接过宝蝉呈上的毛巾擦了擦脸,转身走近内室,把外衣脱了挂起来。

“若是想出宫,我就抽空带你出来逛逛。”容苍跟她一并在床沿坐下,“至于其他的,若想见什么人,直接派人传话把人召进宫就是,无需你这个太子妃亲自出宫去见。”

从王妃到太子妃,这身份不仅仅是晋升的概念,更是从普通王妃上升成了君妻。

太子是君,其他皇子是臣,这个身份是任何人都不能僭越的。

但眼下楚云绯考虑的不是这些。

闲聊几句之后,她把姬紫衣送来的信递给容苍:“表兄应该已到了皇城,这是他差人送来的信,你看看。”

容苍展开信看了一眼,眉心微蹙:“意思是五月二十之后会进入雨季,不适合举办大典。”

“应该是这个意思。”楚云绯神色凝重,“不过我没想到表兄竟也擅长看星象。”

前世的记忆里,姬紫衣擅长的东西很多,医术,毒术,箭术,奇门遁甲都有涉猎。

会星象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只是姬紫衣这么年轻的男子,居然擅长这么多本事,令人不得不佩服。

容苍起身走到案桌前,打开香炉,把手里的信丢到小兽香炉里,冷眼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信纸。

明明灭灭的光笼罩在他的脸上,俊美矜贵的容颜似是染了一层诡谲光泽。

“看来贵妃和宸王这些年布下不少暗棋。”楚云绯眉心微皱,“除了千岐这个妖人,连钦天监都有他们的人。”

容苍盖上香炉,回到床沿。

洗脚丫鬟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地上,低眉垂眼地跪下,脱去主子鞋袜,用手试过水温之后,才把容苍双脚放在盆里。

容苍目光落在丫鬟头顶:“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丫鬟垂眸退下。

“之前住在趾麟殿,都是小厮伺候你?”楚云绯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容苍,我没那么霸道,你不用事事避防。”

她不是一个会乱吃飞醋到是非不分的人。

容苍早晚会成为那万人之上的皇帝,偌大的皇宫,宫女成百上千,避得过来没吗?

容苍泡着脚,偏头瞥她一眼:“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楚云绯哦了一声,权当他说的是真的,很快言归正传:“其实下雨本不是什么罕见之后,夏季雨水多是常情,但是这雨也要看怎么下。”

若是常年干旱,立储君之后就连续下雨十多天,上至君王大臣,下至平民百姓,只会认为这是祥瑞。

太子德行感动上天,才降下甘霖。

可今年的楚国并不缺雨水,若是立储之后,连续下半个月大暴雨,甚至是立储当天就开始狂风暴雨,大臣们心里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

若再经由一些人添油加醋,把这种现象传到楚国各地,民间谣言沸沸扬扬,对容苍的名声肯定是不利的。

五月二十之后有大暴雨,而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不可能看不出这些。

他们偏偏把吉日定在了五月二十。

楚云绯嘴角微扯:“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容苍沉眉:“这件事我会尽快弄清楚。”

“有解决办法吗?”

“办法肯定能想得出来。”容苍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探向楚云绯的肚子,“孩子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闹腾?”

“他还小,没到闹腾的时候。”楚云绯一脸幸福笑意,“只是偶尔能感受到他在肚子里踢腾,但次数不多。”B

容苍定定注视着她面上的笑意,忽然开口:“心里还有芥蒂吗?”

“嗯?”楚云绯抬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容苍又问了一遍:“对于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心里还有芥蒂吗?”

楚云绯垂眸:“暂时没有了。”

误会已经解除,他只是用一种自以为最好实则愚蠢的方式在保全她,除了最初有些怨气之外,连恨仿佛都无从谈起。

两人这些日子也算是共同经历过许多曲折,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还能什么芥蒂?

“暂时?”

“是啊,暂时。”楚云绯语气淡淡,“以后会不会再生芥蒂,要看你的表现。”

容苍失笑,把她揽在怀里:“好,看为夫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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