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紧我。”五郎身边有十五个士卒。

但和自己一样出自禁卫军的只有三人,但其他十二个人来历复杂,有李罕之降军,也有潼关青壮流民。

流民倒也罢了,听从指挥,但李罕之降兵就有些桀骜,他们从军多年,年纪也比自己大,虽然一直服从自己,但五郎知道,那是表面的,他们眼中不服暴露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只不过军纪森严,他们才没有闹事,现在大家面对同样的敌人,勉强团结在一起。

战场异常混乱,身边不时传来惨叫,分不清那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他没有时间去管身边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的前方,一支敌人步卒向自己冲了过来,为首一人应该是个都头,身边一大群甲士,清一色的雪亮横刀。

这气势就压倒了己方。

流民手中的长矛跟他们的人一样在摇晃。

而那几个降军,互相传递眼神,不动声色的退到流民身后。

五郎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苦笑,也没时间呵斥他们了。

不能让敌人突近,五郎当时就下了决断,己方全是长矛,敌人近身,己方必溃。

“结阵!”五郎低喝一声。

近七尺的长矛根根竖起,前面三人正是亲卫军自己人。

敌人颇为凶悍,迎着长矛冲了过来。

“刺!”五郎没有举矛,而是带着两人,手握盾牌横刀,补杀突近之人。

惨叫声连连,几名敌人被刺穿甲胄,有的惨死,有的受伤,流民训练不足,臂力不够,未能扎死敌人,反而让敌人抓住了长矛,长枪未及收回,后面敌人凶悍扑来。

五郎毫不犹豫的提刀冲了上去。

至少有三名敌人撞在盾牌上,不断有横刀砍在自己盔甲上,一阵乱响。

禁卫军所有战事,他都亲身参加,早已不是那个见了敌人,就会恐慌的菜鸟。

他冷静的躲在盾牌之后,盲目的劈砍没有用,只会浪费力气。

趁着敌人收刀的瞬间,一刀猛然刺进敌人腰腹,那人惨叫一声,五郎不去看自己战果,拔出长刀,带出一蓬血花。

见了血,敌人更加疯狂。

身边的几个降卒受到五郎勇气的感染,居然也加入搏杀中。

五郎压力大减。

三个亲卫军长矛再度刺出,各收割一条性命。

“去死!”敌军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五郎感觉自己盾牌上传来一股巨力,差点脱手。

人被撞的后退七八步才站稳。

只见月光下,敌人都头死死的盯着自己,目光如狼一样摄人心神。

几个流民吓得连连后退,瞬间露出空隙,敌人甲士涌入,一名亲卫军被砍成了肉泥。

五郎心如刀割,这是他朝夕相伴的兄弟,过命的交情,却因为己方的胆怯丧命。

五郎毫不犹豫砍翻一名后退的流民兵,“陛下就在身后,你们想退往哪里?”

有了死亡的威胁,流民再度挺矛前刺,解了另外两名亲卫军的围。

一提到陛下,降兵神情一滞,他们不会忘记陛下是怎么在伤兵营治疗他们的,又是怎样不计前嫌让他们吃饱的。

因为陛下恩德,他们才得以活命。

而他们主动从军,绝非缺少勇气和胆量。

只是不服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是自己上司。

“杀!”一名降兵吼了一声。

其他五名降卒挺矛刺向敌军。

五名刀盾手在前,八名长矛手在后,勉强抵挡住了敌人。

“滚开!”敌军都头太过悍勇,一脚踹翻刀盾手,躲过长矛,直接冲杀进来,立即砍死一名身穿皮甲的流民军。

五郎冷汗直冒,若是不能斩杀此人,自己这一什全完了。

当下不再犹豫,挺刀迎了上去。

敌人的目光也转到他身上,狞笑起来,“小子,爷爷要将你剁成肉泥!”

这人跟五郎差不多高,却是强壮不少,臂甲都快被肌肉撑爆,浑身散发着凶恶的戾气。

五郎死死盯着面前敌人。

敌将一刀劈下,说是劈,实则是砸,五郎举盾去迎,“砰”的一声巨响,左手吃不住力,盾牌脱手而出。

敌将狂笑一声,一刀砍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个瞬间,五郎翻身向前一滚,险险避过敌人致命一击,不过这一刀既快且猛,还是划破了他的脸,他没有去管左脸传来的巨疼,一刀刺进敌将腹部。

敌将狂吼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老鼠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小子,居然将刀刺中自己。

剧烈的疼痛让他狂性大发,左手一拳猛击在五郎背上。

五郎咳出一口鲜血,感觉自己骨头都断了几根。

不过他知道这是生死攸关之际,不顾疼痛,手中横刀搅动,敌将惨叫一声,终于软软倒下。

五郎咳嗽着站起。

身边降兵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桀骜和不服全部消失,变成了敬畏。

“杀!”五郎艰难举刀。

主将被杀,敌军溃不成军,不过这年头,上了战场的人,都像疯子一样,凤翔军也是饱经血战之军,主将死了,兀自不退,更加疯狂的冲了过来。

矛兵惊慌后退,亲卫军又被砍死一人。

五郎心中难受,死就死吧,自己也是要死的,大家一起上路,死了还是兄弟。

当下也不管后撤的流民兵,挺刀再度迎了上去。

自忖必死,所以就没想着躲闪,不过身边几个降兵扛着盾牌护卫左右,死战不退。

渐渐的,他们被围在中间。

五郎狂吼一声:“重振大唐!”

好男儿死则死矣,但关中子弟,怎能不以重振大唐为己任?

“重振大唐!”喊声却是从身后传来。

只见己方穿着都头甲胄的人挥舞长枪,纵身跳了过来,长枪乱舞,犹如活物,七八个敌军,不是喉咙中枪就是面门被刺。

身后几百人,像洪水一样冲了过去,瞬间淹没敌人。

五郎看的目眩神迷,军中崇尚强者,士卒们私底下早有排名,只不过一直在李筠将军和高行周将军之间争论不休。

而眼前这名都头,虽然还不是将军,但五郎觉得他绝非寻常人。

不过五郎看出他似乎有伤在身,杀了几名敌军之后,就坐在敌人尸体上休息。

“小子不错,指挥得法,还能斩杀敌将,将来说不得也能混上一个将军当当。”

五郎赶紧半跪行礼,“禁卫军左营魏五郎拜见都头。”

都头摇摇手:“行了行了,战阵之上,哪来这么多虚礼?本将杨师厚,你记住就行了。”

五郎一愣,没听说这号人啊,再说他也不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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