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都被困在中间,皮室骑兵三面冲击。

眼看就要陨灭在契丹铁蹄之下。

忽然之间,阿保机抬头望着东北面。

耶律护之也看着东北面,契丹骑兵也看着东北,眼中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没骗你们!援军来了,高行周来了!”辛四郎肩头中了一矛,却像没事人一样大叫。

大地在颤抖,宛如奔雷一般的声音先是从东北而来,接着直接绕到了北面。

烟尘大作,仿佛一条狂龙拖着长长的身躯。

唐军骑兵制式银甲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耶律护之大惊,“陛下快走!”

阿保机脸上也掠过惊慌之色,下面的唐军多是步卒,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高家父子的骁勇,他早已领教过。

所谓的皮室骑兵也就只能在草原上称为精骑。

其士卒与战马的素质以及装备均落后于大唐。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优良战马绝不紧紧啃草就完了,还需要豆类等精料补充体力,大唐倾国之力打造的骑兵,这么多年也就七万骑左右,能称为精骑的也就两万不到。

这还是在有河湟、凉州、河套大片优质牧场的情况下。

而辽东之地能供养多少优良战马?

阿保机领军急退,惶惶如丧家之犬,连耶律护之的步卒也不顾了。

扶余城下,大战也逐渐进入尾声。

契丹人的顽抗终究是徒劳的,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块,然后如麦子一般被收割。

投降的人很少,大部分都带着仇恨向唐军发动死亡冲锋。

血肉横飞也在所不惜。

不过在看到阿保机与耶律护之相继消失在主战场之后,契丹军最后的倔强也崩塌了。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黄昏时分,战场终于安静下来。

一列列契丹俘虏被押到中军大帐前斩首,人头滚滚而下,鲜血汇集成一条血河。

耶律羽之泪流满面,“昔日大唐圣君待四海如一,契丹亦是陛下子民,陛下何以如此无情。”

“朕之前就说过,破城之后鸡犬不留,君无戏言。”李晔闻着周围浓重的血腥气,心中却并无多少愧疚之情。

机会早就给了,但他们没有当回事。

大唐健儿阵亡的也不少,契丹人在举起刀子时饶恕过他们?

耶律羽之死死哀求,“陛下向来有仁义之名,若传至四方,必大损陛下仁义之名。”

“哈哈……”李晔笑了起来,“朕的仁义只对大唐的子民,契丹人不是,没有将士们手中的刀,哪来朕的仁义?”

这漠北辽东乃至天下,只信奉实力与利益,什么时候信奉过仁义?

后世亦是如此。

当年玄宗为了安抚契丹,连公主都嫁了,契丹还不是该反就反。

还是那句话,李晔是为一劳永逸而来。

耶律羽之头磕的咚咚响,额头上血流如注,“契丹是大唐子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愿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他们……”

尸体已经堆积了一层,鲜血早已染红了草地。

李晔也不是真的要斩草除根,这些人都是坚持到最后一刻才投降的,唐军的伤亡都是来源于他们。

以几个契丹悍将为首,跟唐军死磕到最后一刻。

眼见周围都投降了,阿保机也不见踪影了,才不得已扔下武器。

他们也是契丹人的核心力量,具有极高的族群意识。

李晔当然不可能让这些人活着。

如果这一战,阿保机赢了,他会怎么对付唐军?

这是个遍地野兽的时代,遵循的也是野兽的规则。

任何自以为是的矫情都会为之付出惨重代价。

如同玄宗不愿相信安禄山会反一样。

很久之后,李晔才挥挥手,“够了。”

杀戮停止了,刀下的契丹降军瘫软在地。

仁慈在展示出威严与力量之后才有意义。

“契丹人会成为朕的子民吗?”李晔盯着匍匐在地上的耶律羽之道。

耶律羽之又磕起了头,“契丹人从此以后就是大唐的子民,绝不会背叛陛下!”

李晔故意沉默许久,才幽幽道:“听其言观其行,记住你今天的话。”

晚霞中,北风更大的,秋意已经掩藏不住。

杨师厚已经领着银枪效节军夹击北面的阿保机。

只听见厮杀声,却看不到战场。

不过都无所谓了,高行周在最后一刻赶到战场,已经宣告了阿保机的覆灭。

剩下的就看能不能擒杀此人。

李晔缓缓站起身,领着百余亲卫都向扶余城走去。

沿路都是破碎的尸体,鲜血如溪流般流淌。

一寸山河一寸血。

唐军将士满脸荣耀与骄傲,这片土地将永远回响他们的传说。

北面战场上,阿保机被高行周的骁骑军死死咬住。

宛如两条巨蛇反复绞缠扭打。

骑兵的激战比步军更加惨烈。

被打下马的人,瞬间万蹄踏过,踩成肉泥。

皮室军与骁骑军早已交手过多次,唐军装备与战马占据优势,弥补了马术上的些许差距,契丹人的骑射基本没有多少发挥之地,一直被压着打。

高家四将,高行周自领中军,高思继为前锋,高思祥、高行珪为左右翼,将皮室军冲的七零八散。

反复把皮室军向南面挤压。

皮室军坚决向北逃窜。

到了现在的地步,阿保机更没有决战的勇气。

感觉四面八方都是唐军的枪槊,心胆俱裂。

“我军已被唐军咬住,陛下何不翻身一战!”陈元义劝谏道,看向阿保机的目光十分复杂。

阿保机神情狼狈,“天不佑我,战必无益。”

“陛下当年征战四方,扫平辽东大小部落,何其雄哉,今日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望陛下思之。”

阿保机望着渐渐落下地平线的夕阳,暮色席卷天地。

惊慌之中,也没有觉察出陈元义话中的其他的意思,“半个时辰之内,天色将黑,我等还有机会向北突围。”

阿保机纵横北地二十载,今日之败,已经输光了所有家当,深深打击到了他的自信。

“陛下英明。”陈元义奉承了一句。

阿保机也意识到了陈元义的反常,还来不及多想,高思继就领着一彪骑兵冲杀而来,如跗骨之蛆,接连刺死五六名皮室。

从交手的那一刻起,死在高行周手上的契丹悍将就有七人。

皮室军只要望见高思继的白马银枪,就吓的魂飞魄散。

阿保机也是契丹人中勇士,人高马大,早年也是冲锋陷阵的悍将。

不过自从成了契丹可汗之后,阿保机至少有九年没有拔刀了,辽东漠北的部族,早已用不到他亲自出马。

耶律曷鲁、萧敌鲁、萧阿古只等二十一功臣为其犬马。

勇气是会消退的,在享受尊荣之后,阿保机脑子里更多的是权谋。

望见高思继冲来,手中寒光点点,化为虚影,周身之内,皮室骑兵纷纷落马。

有骁将自持勇力,上前拦截,被高思继手起一枪,刺中喉咙,长枪搅动,一颗人头飞向天空。

白马银枪,所过一片血红,契丹军中无一合之将。

契丹军无不胆寒。

周围皮室亲卫都看着自己的君主。

阿保机紧握手中铁矛,脸上闪过瞬间的狠戾之色,仿佛又重新鼓舞起斗志。

但这斗志只维持了几个呼吸,便泄气了。

“此人神勇,不可力敌,速退!”说完,就当先逃窜。

皮室亲卫的勇气仿佛也溃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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