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迈进梧桐轩里,母亲腿一软,无声无息地向下倒去,

我大惊失色,抢上两步撑住了她,但是母亲已经无知无觉,用不上一丝力qì

,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根本吃不上力,

后边的顾嬷嬷和茯苓等人忙过来搭上了手,又有几个仆妇见状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母亲抬进了屋子,放在床上,

母亲双眼紧紧闭着,双手掌心里冰凉一片,鬓边几缕碎发更是因冷汗贴在了脸颊,衬得面庞越发的雪白,没有半分的血色,

“夫人,”顾嬷嬷见到这般的母亲,嘶声吩咐,“茯苓去倒了滚热的水来,白芍去预备温热的帕子给夫人擦脸,”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跑去,

“我的姑娘啊……”顾嬷嬷拉起母亲的手使劲儿在掌心拼命地搓着,红着眼圈咬牙道,“是谁这样的黑心烂肺,竟要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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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看来,她在春晖堂外的时候,已经知dào

了今天的事,

我不语,往母亲嘴里喂了一粒萧厉给的药丸,片刻后,母亲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悠悠转醒,但是平日里那双清媚潋滟的眼睛里,无波无澜,无怒无惊,空洞又茫然,没有半分生气,

“夫人啊……”顾嬷嬷再也忍不住了,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孩子啊……”

她是母亲的乳娘,将母亲从小照看着长大,又跟着她进了永城侯府,说起和母亲的感情来,比早早过世的外祖母还要深厚些,

“您说句话,说句话啊,”顾嬷嬷抱住母亲,泣道,“别叫嬷嬷这把老骨头,放心不下……”

“娘,娘……”

看着毫无生机的母亲,她神色木然,了无生趣,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扑在床边,凄厉哭道:“娘,你看看我,看看嫣儿,娘,你想想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娘啊,”

母亲眼皮儿动了动,茫然地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良久后,怔怔地落了泪下来,抬起手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哑声道:“嫣儿别哭,娘在呢……”

话音未落,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伏在了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顾嬷嬷张了张嘴,我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劝母亲,

若说,在晋阳侯府里,谢丽娘的所作所为,叫她感到的是愤nù

和羞辱,那么回到侯府来,尤其是父亲的态度,便叫她无比的心冷了,

放荡,淫乱,无耻,贱人,一个一个粗鄙不堪的指责,加诸在她的身上,母亲出身高贵,稍大些后,外祖父救驾身亡,这份功劳带来的不仅仅是配享太庙的尊荣,更荫庇了母亲,帝后和长公主因此对母亲照料有加,甚至长公主还曾接了母亲在长公主府生活过一段日子,皇后更是亲自在宫中挑选了教养嬷嬷放在宁国公府里照顾母亲,

可以说,虽然没有了父母可以倚靠,但母亲却依旧是在娇宠中长大的,

她自幼庭训,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更何况,父亲那样的凉薄,不管原因如何,一味指责她,甚至不顾她腹中的孩子,要将一顶不守妇道的帽子扣到她的身上,这样的丈夫,要来何用,

“娘,你别伤心,这个公道,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我抹了抹眼睛,“若是晋阳侯府打着什么主意,我就是告到御前,也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傻孩子,”母亲声音很是虚弱,苍白着脸,轻声道,“这又不是国家大事,怎么能去惊动圣驾呢,”

“夫人,小姐说的是,就算皇上不管这些,还有皇后娘娘呢,还有长公主殿下呢,”顾嬷嬷红着眼圈劝道,“再说,世人都不是瞎子,您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大家伙儿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母亲无力地闭上了眼,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茯苓和白芍回来了,我小心地扶了母亲坐起来,顾嬷嬷便先接过了茯苓手里的茶盏,喂母亲喝了两口热水,白芍便含着眼泪过来,用温热的布巾替母亲擦了擦脸和手,

母亲身上的衣裳早就被冷汗浸透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是凉的,我们又给她换了衣裳,这才让她躺好了,给她盖上厚厚的锦被,

“娘,你放心,过不了明天,晋阳侯府必然会有个说法,到时候,他们就知dào

,你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就没事了,现下,您什么都不必想,不必做,只照顾好了自己,照顾好弟弟妹妹,行吗,”我忍着悲声,柔声问道,

母亲睁开眼静静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

看着她眼神已经清明起来,透出一股子为母则强的坚毅,我终于稍稍放了心,含泪笑了,

伴在母亲身边,或许是萧厉的药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这一日太过疲惫,不多时母亲便已经沉沉睡去,

我低低嘱咐顾嬷嬷:“我回锦绣坞去看看,嬷嬷好生看着母亲,”

“老奴都知dào

,小厨房里一直炖着雪蛤燕窝,等夫人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便吃,”顾嬷嬷忙道,

我扫了一眼有些惶恐地站在床前的茯苓和白芍,片刻后才淡淡道:“最重yào

是,嬷嬷不要离开母亲半步,”

顾嬷嬷也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转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怒目瞪视她们,咬牙切齿:“你们……”

茯苓和白芍噗通就跪了下去,面无人色,白芍低声泣道:“顾嬷嬷,我们不是……”

“闭嘴,”顾嬷嬷又气又急,看了一眼床上的母亲,低声斥道,“外间去跪着,别闹醒了夫人,”

二人不敢争辩,起身走到了外间,无声跪下,

她们是母亲梧桐轩里的大丫鬟,从小服侍母亲,一向有些体面,此刻罚跪,叫梧桐轩里其余的丫鬟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但母亲回来后的模样她们也都见到了,纵然惊讶,也无人敢出一声求情,

我看了看顾嬷嬷,顾嬷嬷颔首,表示她会照看着这里,我稍稍放了心,一个人出了梧桐轩,顺着园子里的小路往锦绣坞赶,

“呦,这不是嫣儿,”才没走出多远,眼前便多了一行人挡住去路,我抬眼一看,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是二夫人,她身后站着沐灵语,还有丽景轩里的两个丫鬟,

“怎么,这会儿不跟炸了毛的猫似的了,”二夫人眼睛一横,冷笑,“竟敢跟我动手,你可真是能啊,当着母亲和大伯的面我不好跟你计较,现下,就告sù

你什么是大家小姐的规矩,”

一边说,一边朝着两个丫鬟使眼色,“去,掌她的嘴,”

沐灵语也恨声道,“使劲儿掌嘴,”

两个丫鬟犹豫了一下,就要上前,被我冷冷一扫,又站住了,

“废物,”二夫人咬牙骂道,

“二夫人,你的脸,不疼了吗,”我冷笑着问道,“要不要,嫣儿再给你几下,叫你明白明白,”

“明白什么,”二夫人愤然看着我,“你在老夫人面前污蔑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跟我来要强,”

我摇了摇头,无比悲悯地望向她,叹息:“薛大夫人发了疯似的将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等她清醒了,你猜她会不会咬你一口,毕竟,这恶意陷害,和被人教唆之间,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二夫人如同见了鬼一般倒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什么教唆,我不明白,”

我逼上了一步,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不出意wài

,薛大夫人就是板上钉钉的晋阳侯府世子夫人,她嫁进侯府十来年了,膝下又有子女,在京中也算是风光的,这么多年不曾嫉妒我娘,却突然间犯了糊涂,还是在自己家里,就给我娘下了迷药,这话,也只好去骗一骗傻子了,”

“二夫人,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真的会相信吧,”我又上前一步,将她逼得往后退去,一下子便撞在了假山上,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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